狐狸
狐狸以狡计多端著称,一定程度上它名副其实;狼以力完成之事,它则凭智取,且得手的概率更多。它不求与狗和羊倌争斗,不袭击畜群,不拖曳尸首,因而活得更安全。它用脑多于用行动,它的本领仿佛就在自己身上:正如人所知,那是最不会匮乏的财富。狡猾而又多疑,聪明且又谨慎,甚至到了耐心的程度,它变换自己的举止,知道只在恰当时机使用保留手段。它极注意自卫:尽管和狼一样不知疲倦,甚至更加轻盈,它仍不完全信赖自己的脚力;它会置己身于安全所在:自己开辟一个隐蔽所,情况危急就躲进去,它在那里定居,生儿育女:它可绝非流浪型动物,而是定居型动物。
这种区别就是在人类中也可以感到,在动物中则产生更大效果,意味着更有力的理由。一想到住宅,首先需要有对自我格外的关注;接下来,选择地点、建造宅邸、使其舒适、遮住入口诸般技巧,这一切皆是上等感觉的标志。而狐狸便样样具备,并使一切对其有利;它定居林边,离村庄不太远;耳闻雄鸡歌唱、禽类啼鸣:它从远处品味着它们,狡黠地从容而行,不露声色和形迹,钻、爬、到来,而且,它很少做无益的尝试。
狐狸
布封当时供职的皇家御花园
要是能越过篱笆或从下面过去,它便分秒不失,捣毁整个禽舍,将所有家禽一网打尽,然后带着猎物敏捷地撤走,将它藏到苔藓下或运到它挖的地穴里;一会儿又回去再找一只,同样掳走藏起来,但藏到另一处;接下去第三只、第四只……直到天亮或那家宅里有了动静,提醒它该收兵了,不可再来了,方才罢手。在涂了粘鸟胶的树枝间及人们下了绳圈套斑鸫和山鹬的树丛里,它施展同样伎俩:抢在设圈套人之前到达,大清早便去查看那些绳圈和涂了胶的树枝,而且往往一天去不止一次,将被绊住的鸟一一掳走,置于不同地方,主要是路边上、车辙里、苔藓底下、刺柏下面,有时放上两三天,需要时,不愁找不到它们。平原上它追猎幼野兔,有时在兔窟里逮着雄兔,要是兔子受了伤,它就绝不会让它们跑掉,它找出养兔林[1]的兔崽,找到山鹑、鹌鹑巢,逮住正孵蛋的母亲,毁掉成批猎物。狼主要为祸农民,狐狸主要危害贵族。
狐狸贪吃且喜食肉:它吃什么都一样地贪婪,蛋、奶、奶酪、水果,尤其葡萄;吃不到幼兔和山鹑时,它不得已只好接受黄胸鼠、田鼠、蛇、蜥蜴、蟾蜍等,它会消灭一大批,这是它带来的惟一好处。它嗜食蜜;袭击野蜜蜂、胡蜂、大胡蜂,它们开始用刺蜇它上千下,试图撵走它,它也确实撤退,然而是打着滚后退,以碾死它们。它不断杀回来,逼得它们不得不放弃蜂窝,于是乎,它将土剥落,连蜜带蜡吃下去。它也逮刺猬,用脚踢得它们滚动起来,迫使它们直躺着。最后,它还吃鱼、虾、鳃角金龟、螽斯等。
狐狸的感官和狼一样好,感觉更灵敏,发声器官更灵活完善。狼只会发出骇人难听的嗥叫,狐狸则既有尖叫,也有粗重的叫声,还会发出类似孔雀叫的悲音;它在不同情绪感染下,有不同的音调:捕猎之声,欲望之调,轻声低吟,忧怨之音,痛苦的嘶叫,这嘶叫只在它挨了枪击、某条腿被打断时才能听到,受其他的伤,它根本不叫,和狼一样,它让人用乱棍打死也不哼一声,而总是勇敢地抵抗。它咬人很危险,咬住便不放,人不得不借助铁器或棍棒让它松口。它的尖叫类似犬吠,由一连串相似的音组成,十分急促。通常在连声尖叫的末尾,发出更强、更高的一声,类似孔雀的啼鸣。冬天,尤其下雪和结冰期间,它叫个不停,相反夏天则近乎哑巴……它睡眠很沉,人靠近它而不惊醒它很容易。睡觉时,它和狗一样蜷作一团;只是稍事休息时,便蹬直后腿,直挺挺地趴着:窥伺鸟儿们时也是这种姿势,顺着树篱的方向趴,鸟儿们对它深恶痛绝,一看见它,便发出一声轻轻的示警啼鸣;松鸦,尤其是乌鸫,从树顶跟踪它,常常反复发出低低的通报声,有时跟它走上二三百步还多。
[1] 一种饲养兔子的禁猎区,往往封闭或环绕着水沟,那里兔子在野生状态下繁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