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终章

最后一缕蝉鸣被收卷铃声劈成两半时，陈寻的笔尖在作文纸上洇开墨点，他盖上笔盖，起身等候监考老师收卷。

英语考完，高考落下帷幕。

不出意外的，毕业照还是和上一届一样，留到高考结束后的第二天拍。

“陈寻！”隔着三排课桌都能听见李宇哲的喊声，“老班说拍完集体照才能自己想怎么拍就怎么拍！”

走廊里已经涌动着各类衣服的浪潮，人群喧哗，欢声笑语不绝。

陈寻想起来自己定制的班服还在同学那里，正好手机里弹出消息让他赶紧去拿。

穿过沸腾的人群时，陈寻看见苏晴正在公告栏前踮脚。

她浅紫色的裙摆扫过墨绿色黑板槽，手指沿着光荣榜上李宇哲的一寸照片轮廓游走。公告栏玻璃映出她睫毛投下的阴影，像停驻的凤尾蝶。

……

“要帮忙吗？“李宇哲把毕业证放在窗台上。

苏晴惊得转身，马尾辫扫过他喉结，发梢残留着昨夜暴雨的气息。她突然抓住他手腕，冰凉的指尖按在脉搏处：“你之前被老师抓包的纸条里写的什么？”

远处传来教导主任的呵斥声，几个男生正把早已考过的模拟卷折成纸飞机。

苏晴的指甲掐进他掌纹，李宇哲看见她锁骨上细密的汗珠，突然想起两个月前的雨夜。

当时她也是这样抓着他的手，在空荡荡的教室里对着忽明忽暗的吊灯说：“你要考去上海的话，我就把去年的志愿表再填一遍。”

薄雾笼罩的清晨，脸红的少年还未说出口的答案被呼喊着马上拍集体毕业照的声浪捂住。

“站第三排的同学往右挪！”摄影师掀开遮光布大喊。

快门声惊飞了树上的麻雀，定格住一千多个日夜的青春旅途。

陈寻想起他在入学前曾想过写一本一千零九十六章节的小说，故事里的人要足够热烈，在逃离现实的幻想天地里过着足够理想的生活。

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去学校图书馆看书积累素材，提高自己的写作能力。

当然，遇见宁欢是预料之外的，最美好的事情。

李宇哲拍了拍陈寻的肩膀，一副懂得都懂的表情，“今天的拍照任务就交给你了。”

陈寻比了个OK的手势，拍照可是他花了足够多的心思研究的爱好，现如今的技术早已今非昔比。

咔嚓，咔嚓……

一张张照片定格住苍阳流云，以及充满青春气息的面容，离别在所有人还讨论着怎么拍更好看的讨论声中、行李箱轱辘与地板摩擦中悄然而至。

有人目光深邃，朝着学校轻轻挥手，转身向门外走去。

挥手自兹去，从此海阔凭鱼跃。

……

忙碌许久后，老赵让所有人集合，按照原定计划进行班级聚餐活动。

暮色染红玻璃转盘时，林逸正用筷子敲打可乐瓶。“真心话大冒险！”

他举起沾着辣椒油的餐巾纸当令旗，“苏晴你先说，去年平安夜往李哥课桌塞苹果的是不是你？”

未等苏晴回应，便有状况突生。

火锅蒸腾的热气里，李宇哲突然打翻梅子酒。琥珀色液体在苏晴的白裙上晕染成心形，他慌乱擦拭的手指被蒸汽烫得发红。

苏晴被吓了一跳，哪还有功夫回答林逸的提问，急忙着为李宇哲的手指做处理。

“你怎么这样不小心。”埋怨的语气里尽是关切。

有人起哄，接着就是一句接一句的在一起。

他们起哄声真的好大，连班主任老赵都有些受不了，连连咳嗽几声，待场面安静下来后，突然幽幽地开口：“若相爱，请深爱；若不爱，别伤害。”

场面再度沸腾。

陈寻喝了一口可乐，用手机拍了一张照片，马不停蹄地分享给微信顶置的宁欢。

离别有时，重逢亦有时。

……

九月的阳光将柏油路晒出松香，陈寻拖着行李箱站在分岔路口。蝉鸣声中飘来柠檬草味道的清风，他低头看导航时，钥匙扣上的半颗星星突然被阴影笼罩。

“学弟需要帮忙吗？”

这个声音让陈寻指尖发麻。他看见滚着金边的志愿者袖章，看见垂在胸前的银色吊坠晃成光斑，最后望进宁欢含笑的眼眸里。她耳后的珍珠发卡在树影间闪烁，正是假期间自己送她的那枚。

“我找竹园三号楼。”陈寻听见自己声音发涩。

宁欢突然抽出他胸前的钥匙扣，与自己项链相碰。“咔嗒”一声，分离一年的星辰严丝合缝。

这份宁欢毕业时两人许下约定的见证礼物，在此刻见证约定的实现。

她转身时马尾扫过他手背，发梢系着崭新的浅紫色丝带。

“跟着星星走。“她晃了晃合成整星的挂坠，阳光突然穿过梧桐叶间隙，在地面投下晃动的银河。

陈寻想起他最后一次模考时作文的结尾，“或许青春真正的考题，是能否在交卷前发现，有人早已把答案藏在与你交错的光年里。”

风掀起陈寻的志愿表复印件，纸页纷飞如蝶。

在填报志愿前的那一天晚上，陈寻在每页纸的正面不断的研究着志愿选择，而背面都写着同一句话：“请带我去有你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