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逃亡
一个不大的小镇依傍着林木密集的绿山,四周皆是崇山峻岭,合着几座雄山看去,隐隐有灵龙盘伏之势,久居自此的山民无不认为这是天神造化之工,人间的一处宝境,以而自傲然然。
殊不知这只是南蛮十万大山中一处不起眼的山脉,类似这样的地方,这块南荒大地还有很多……井中之蛙焉知天际之辽阔,大海之宽广?
这里的山民活了一辈子,能走出去见见世面的也没几成,更别说客死他乡的可怜游子,空得窥视到大陆容貌一角,却不及回乡讲述游历奇事便悄然逝去。
但不免仍有几个好运儿在外奋力打拼之后出人头地,从而衣锦还乡。
今日,镇里有一家大宅府设宴,为了庆祝本家好运儿返乡,杀了几头猪鸭,酒席上受着乡里乡亲的吹捧,连着干了几杯,好酒下肚,好运儿心里说不出的爽快,脸上泛着荣光开始述说着自己所知不多的趣事:
南荒大地并不是世界的所有,在此之外还有西斯大陆,北极之森,龙之谷等地域,它们像一个个破碎的瓦片,拼凑在这个星球的表面。
每块大陆都有自己所崇尚的文化与信仰,就拿南荒来说,众所周知是以武学为尊,数得出的大家族都少不了有几个名声赫赫的武学宗师坐镇府中,哪怕有一本家传的武学秘籍也足以决定家族的兴衰。
但除南荒大地之外的其它地域确并不推崇武学。
西斯大陆,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一片地域,有着稳压过其它大陆的实力和底蕴,就算是强者如云的南荒,也不敢与之较量一二,原因不只是西方经济的远远领先,魔法和斗气更是他们赖以独霸整个大陆的优势所在!
传说远古时期有过一场王者之争,当时的南荒大陆与西斯大陆分别派出两个最为顶尖的高手展开较量,结果是西方的魔法斗气略胜一筹,以至于到现在为止,同等级的南荒的武学一派遇到西方的魔法师,都会下意识的避让三分。
这个时代之中,两个大陆表面上相处还算和谐,但暗地里双方在培养最优秀的战力苗子,毕竟一个旷世奇才的诞生,就有可能扭转这本来该有的一切。
力量,才是这个世界上亘古不变的真理。
然而南蛮大陆眼下却面临着一个最现实的问题,那就是势力尚未统一,除了最为强大的天武国国泰民安之外,其余大大小小的国家连年战争不断,特别是像自己这种处于小国国家线边缘的小镇,说不定哪天别国的士兵就会蜂拥而至,想想这里驻扎的那些老兵残将......
归来的游子说到此处顿了顿,似乎想到什么,抬头了望望山头高处的哨塔,暗自摇头,想到应该是自己多虑了,干咳两声过后,继续向周围的乡亲们吹嘘着自己的故事。
在离这所大宅子不远的一个小巷里,一个瘦弱的人影蜷在阴暗的角落中,身躯在微凉的风中瑟瑟发抖,他的体质竟是如此虚弱。
周围的地上散落着腐烂的菜叶,他靠在垃圾堆边上勉强支撑着身体,旁边的菜市是让他呆在如此恶臭之地的唯一理由,时而会有一些烂菜烂肉扔到这里,没人敢想象他是怎么靠着这些食物活过来的。如此苍凉的画面,却时不时传来大宅那边喜气洋溢的恭贺声,像极了老天爷对他的嘲弄一般。
一席破烂的黑衣从头遮掩全身,让处于阴暗角落里的他更加隐蔽,他可以像人世中的一粒渺沙,随风漂浮便逝。
一阵冷风穿过小巷,衣帽吹落在他的双肩之上,这时才能看到黑衣下是一位白发粉瞳的少年,白发虽然被沾染上了污渍和尘土,但依然遮掩不住雪白的色泽,再看他的面容,哪怕是处于如此难堪的处境里,他嘴角仍然勾勒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也不知是对自己荒唐悲哀的命运自嘲,还是不屈于天命的执着。
涣散的眼神迷茫地望着路口,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路口处拐进一个捧着竹篮子的人影,待那人走近少年的身边,驻足厌恶地看着白发,敞开嗓子骂道:“你这小子咋还不折?命够硬的啊,不过还是趁早死了算了,像你这种年纪轻轻就满头白发的扫把星,呆在这儿都算晦气,呸!”说着从篮子里抛出一堆垃圾,骂骂嚷嚷转身走了。
人影渐行渐远,少年此时终于吃力地站起身来,扶着墙走到那人留下的垃圾旁,突然一股恶臭铺面盖来,这是一只死过不久的鸡,但令他吃惊的是在这战乱之地,一米难求,肉食更甚,平常人家养鸡,就算有瘟鸡病死,也会拿去骗卖,怎会有一只‘好端端’的死鸡出现在这被弃的垃圾袋里呢?
但少年没有再去思考,因为体内没有多余的体力再去想这些多余的东西。与其饿死,不如先吃这死鸡果腹,管它是什么原因导致这死鸡被扔到这,只要能活下去多一天他也不会放弃,张嘴便对死鸡撕咬起来....
饱餐一顿过后,把嘴里残留的鸡毛‘呸呸’全吐出来,饮了两口地上的黑浑水洼,趁着肚里是难得的鸡肉,他打算好好睡一觉消化它们,指不定一觉醒来就有些力气了呢,少年沾着黑血的嘴角轻轻上翘,歪头靠在垃圾堆上慢慢入睡。
到底要睡多久他不会去在乎,他只记得模糊中做了一个梦,梦里回到了曾经那个接纳过他的家中……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已经到了日落时分,现在身上总算有了不少力气,扶着墙站起麻木的双腿,虽然脚底依然有些发软,但也算能使得上一些劲力,迈开腿走两步应该是不是什么大问题了,少年扶着墙磨蹭着离开了这条死巷。
阳光从天的那边照到他的侧脸,告诉着少年他还活着,但是他患有白化病,由于缺乏黑色素的保护,皮肤对光线高度敏感,少年无奈地把黑帽再次盖到头上,这件秘士衣服是他最后的身家,多少是件能御寒的衣物,哪怕是从一个死人身上扒下来的,他也一直穿了好几个月没有丢掉。
这镇子不大,叫做黄花镇,镇子处于国家的边缘地带,比较偏僻,所以发展得比较差,反倒是军事设施较多,经常可见一大部队军人巡游,驻扎在镇子四周,每隔几个山头便可看到一个年久的哨所,里边多多少少守着三五个士兵。
游荡在街头,少年忽然发觉今天好像不太对劲,镇口的那头怎么比往常吵杂了许多,混杂了各种不同的声音,少年只是有点好奇,于是漫步走过去想要瞧个明白。穿过了几条街口后,那声音传来得愈渐清晰,仔细一听,竟是惊慌失措的尖叫声夹带着绝望痛苦地呻吟声。
远远望向城壁的墙门正不断传出沉重的冲击声,墙门上击起阵阵尘灰与木屑飞絮,似乎下一刻就要崩塌下来,护壁上站着许多占据这里的守兵,手中弓箭一挽,慌张地向下射去。
少年茫然的站在原地,身边走过几个抬着伤员的士兵。
“快逃啊!敌人太多我们快守不住了!”其中一个士兵奋力大吼,却马上被人群的哭喊声淹没。
“娘~~~呜呜……”
“快滚开!别挡老子!”
“要死……我们都要死在这里……”
“轰”的一声,也不知什么东西轰击到了护壁上,几个还在拉弓的守兵瞬间化为飞灰。就是这一声巨大的声响把少年从茫然中拉醒,他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也许是敌国的军队来了,也许是凶残的黑林军匪想要血洗此镇,夺走所有财物。但无论是哪种,他知道等到入侵者打破城门,攻进城中的时候,自己能逃过屠杀的几率微乎其微,所以用屁股想都知道现紧要做的就是逃命,可问题是怎么逃?
脑中不断的寻思一切可能逃离这镇子的办法,少年慌张了,苍白的脸上留下了虚汗,脚底不知觉的再度发软,他手扶泥墙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理清思路。几秒后他轻轻睁开双眼,用衣袖擦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再次回头望向即将被撞破的城门,自言自语道:“三个可能。”
按刚刚想出三个可能。
其一就是马寡妇家后院里有个地窖,某夜自己正巧偷看到马寡妇把自己丈夫埋尸灭迹,也许寡妇现在已经把尸体拖了出来自己躲进去了,自己要躲在那先要做的就是杀死寡妇,但是考虑到自己身子虚弱,不一定就弄得死她,并且就算侥幸杀死寡妇,也不知里边有没有空气流通,是否存有备粮,看来躲到洞里能活着出来的几率也不大,第一时间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其二就是现在开始跑到镇子的后侧,命好就是没有人守着后门,一旦进攻这里的人从开始就没打算留过一个活口,那么在进攻大门的同时必然也会出军截住镇子的任何一个出口,就风险来说虽比前者小了不少,但是一去就便也没有回头之路,可以说是九死一生。
最后一个办法,镇子的中央有口大井,虽说这口井是镇里人最为看重的地方,作为镇里主要的饮用水源,每天到这来取水的人络绎不绝,但是对于这口井,少年知晓一个秘密。
回忆着前不久的一晚他路过这口大井旁,无聊之余把头伸入井口探视一番,井中黑茫茫一片看不到底,但突觉始终有一阵柔和的微风从井中吹来,当时他还在猜测是不是风吹进井口再流动出来的原因,但神奇的是当他走离井口几步后完全感觉不到有任何的风,也就是说风是从井中而来的,这也便说明了这下面有通向外界的洞口,这看似不可能的想法却一下勾起了少年的好奇心。
因为先天性患有白化病的原因,他的缺少黑色素的眼睛对光线异常敏感,即便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下他也能分辨出细小的物件,正因如此,深处的井壁上凹缺的一小块区域地方依然躲不过他的眼睛。
想到镇子的地理位置,这方向的井壁长时间都处于背光,若不是在黑夜当中,平常人在大白天想看到这一块凹陷几乎是不可能的,强烈的光度差会使这地方变得更加黑暗隐秘。
当时少年就掏出了自己身上捡来的一盒火柴,擦燃一根丢进井中.....
回想到这,少年果断错开慌乱逃命的人群向那口古井快步走去,因为他想起,火柴经过那缺口的时候被一阵阴风吹灭了!虽然只有一瞬,他还是看到了一个不小的洞口。而那个洞口,他绝对钻得进去!
‘轰隆’的一声,少年再一次望向身后远处,只见一群黑压压的人群杀进镇门,血液已经染红了城门前的道路,本该坚守在这里的士兵溃败而逃,赶在他们后面的敌人像饿狼一般杀红了眼,见人就是往死里弄,一个跑得比较慢的落魄书生,被其中一个大汉追上,大刀一挥,当即身首分离,艳红的液体从断脖中喷撒而出,街道上依稀可以看到一层淡淡的血雾,周围的百姓们看到了这一幕,皆是嘶哑着尖叫起来,胆子小的直接软倒在地,裤脚流出黄色的液体,还能动的无不是拼着老命狂奔,惊恐地大喊着“杀人啦!杀人啦!”
少年喘着气小跑起来,他知道自己还剩下的时间绝对不多,等到那批落后的百姓被杀完,紧接着肯定就是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