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故人归来应不识,五
段府。
“子灼,”段庚扶起请罪的梁程,拍拍他的肩头,道,“这事儿不怪你,阿衡那小子,实在是不懂事。”
梁程摇摇头,道:“怪我,是我没能看好他,是我纵容他他才喝多了的,我明知道…”没等梁程说完,段庚又道:“子灼,你别想多了,姨父可不想多说,不怪你就是不怪你,你没有错,别自责了。”
梁程抬眼,问:“那,可否,解了阿衡的禁闭?”
段庚看着梁程,梁程马上垂下眼来,只听段庚笑了一声,道:“子灼,这事儿可不行。”
“好。”
“这样吧,子灼,你给阿衡把醒酒汤送过去,给他醒醒,等他清醒了,让他来见我。”
梁程想着这会儿段衡早该清醒了,段庚这会儿让他去送醒酒汤?梁程并不多想,答:“是。”而后作揖退下。
梁程不慌不忙地叩响了段衡的门。
易原禹又养了几日,恢复得也差不多了,常嫀刚从外面回来,手里拿着一枝紫谣花。她一进门易原禹便闻到了紫谣花的清香,一看果然是常嫀回来了。
常嫀把紫谣花递给易原禹,道:“情况不妙。”
常嫀低头看易原禹手中的紫谣花,“曜罹,实在不行我们就得行动了,梁程命不该绝。”
易原禹疑虑又担心,“他,怎么了?”
“梁程和杨淙已经下狱了,我也是今日方才知晓,听闻是昨夜拿的,有些突然,私购禁药的罪名似乎落到了梁程头上。”
“不对,师父,我们是不是忽略了什么?”四目相对,“在紫谣湖那日。太子身上鬼气过盛,是我疏忽,梁程身上也有鬼气,虽不浓,但现在想来,却是来自同一只鬼。”
“你是害怕梁程被那只鬼盯上了?”易原禹摇头,常嫀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要么太子是鬼,要么他契了大鬼,梁程为太子办事,不免沾染,但鬼气不浓,大概梁程就是太子玦死侍,死侍要尽量避开,所以才沾染不多。”
“我觉得是后者。我怕的是太子现在觉得梁程无用了,就要除掉他…”
“这也不无可能。”
“师父,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易原禹看了看手中的紫谣花,道,“若太子真的契了那等大鬼,恐怕,梁程此次非死不可…”
常嫀轻松一笑,道:“有我们,梁程还死不了。”
易原禹自然相信常嫀有这等本事,毕竟八年前原本必死的他也是常嫀救下的。
常嫀又看了眼易原禹,见他已然安心,又道:“我知道你想救梁程。只是,你真的清楚你为何要救他吗?是故人?还是朋友,又或是可怜他,还是说曜罹是为了心中侠义?”
易原禹有片刻的失神,道:“我从没见过有人将绞月剑法舞得这般好。”易原禹却是忘了那日害他内腐断肠之人也是梁程。
常嫀问:“只是为了那套剑法?”
易原禹道:“绞月剑法虽人人可习,却极少有人舞出当年剑宗沐晨的风采,剑谱记载舞‘绞月’者,飘然若鹤,凛然如松,起手轻而落者重,看似风雅至极,实则有万钧雷霆之力。那日我见他使出那‘绞月’,杀锋毕露,却不失风雅,恰是‘绞月’百年闻名之处。他是我至今仅见的一人可将昔日‘绞月’风采再现之人。”
常嫀轻笑一声,随即在案前坐下,易原禹见了,有些急了,问:“师父,我们现在…”
常嫀倒了杯水放到易原禹面前,道:“不急,你放心,梁程要救,但还不到时候。”见易原禹宽心,她继续道,“对于那套剑法,那是你出世多年,对江湖上的事不甚了解罢了。
“恰巧我打听梁程时听说了些江湖趣闻。江湖人有称‘千挽百绞’,说的便是‘绞月’和‘挽月’剑法使得最好的两人:‘千刃剑’吕少甫和‘百毒针’梁子灼。”
只见易原禹一脸神往,道:“真想见见这‘千刃剑’,能将‘挽月’练得炉火纯青之人,定惊为天人。”
常嫀不先回答,却露出担忧神色,道:“你先喝口水。”见易原禹喝下了方才她倒给他的水,这才道:“‘千刃剑’年少成名并不是因为他的‘挽月’剑法使得好。”易原禹诧异,忙问:“那是为何?”
“传闻他对阵‘十方拳’孟标时剑气将孟标身后的一杆绿竹削成千丝,薄如蝉翼,且均匀一致。暂不说谁胜谁负,世人惊奇吕少甫的剑气如此厉害,便玩笑说管他几方拳,就是百方拳也胜不过那无心的千缕竹丝,于是,江湖人赠号‘千刃剑’。”
易原禹却问:“那梁程呢?”
“曜罹莫急。”常嫀也喝了口水,却说:“我只知道‘百毒针’出世后与‘千刃剑’对阵过一次,听闻‘百毒针’使的最常见的绞月剑法,那‘千刃剑’便只用挽月接招,此战二人重现昔年沐晨之风,于是并称‘千挽百绞’,闻名江湖。”
此刻,易原禹已经想好了等救出梁程,定要打听打听,若有机会,能见见这“千刃剑”自然更好。
燕府。燕弘等人正已做好过半“证据”,足以让梁程坐实这私购禁药,妄图为父报仇,残害忠良的不忠不德不义之罪。
“区区梁程也想和我斗?实在太嫩。”旁的人连连附和,“燕大人神机妙算岂是梁程那子能沾染半分的?天火案早已结案,前后已过十余载,他想翻旧账却也蠢得厉害。”
燕弘畅快一笑后,恶狠狠地说道:“可恶梁放,却不将梁程一同带下去共享黄泉天伦,都这个时候了还来找我麻烦。”
忽而房上瓦动,一片瓦落下,正在燕弘头上,燕弘身旁男子眼疾手快,一把拉过燕弘,躲过了那片瓦。众人看来,那夜行人武功差的很,又极为不小心。
燕弘大惊,道:“好大的胆子,居然夜闯我府,”燕弘看着地上的碎瓦,“区区小贼,岂容你造次。”示意身后的侍卫“快去擒了这贼。”语毕,那侍卫消失,却已追上那夜行之人。
燕府的狗吠得好大声,足足吠了两刻钟。
那侍卫却再没有回来。
这日夜里,常嫀与易原禹刚到牢狱门口,便看见一行人急匆匆地赶来,两人只好回避。看清了领头的是太子,易原禹又有些急了,该不会是来杀梁程的吧?毕竟翟耐玦总是让他觉得有些危险。
两人跟着潜入了牢狱,只见那火光扑朔的牢房地上躺着昏迷不醒的梁程,看他模样像是中毒了。
“师父,”易原禹见了梁程情况,看着常嫀,眼中泪光闪动,道,“我们来迟了。”
常嫀拍拍易原禹的肩膀,道:“他还活着,先离开这里,我们还是不要插手了。”说完带着易原禹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