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意难平
林淮深凌晨的时候就醒了，当时只有顾惜竹陪在旁边。
因为他从手术室出来后顾惜竹便让林淮安他们先回去了，自己一个人留在医院照顾他。
“你醒了？”顾惜竹见林淮深的手动了动，便知道他应该是醒了。
她一晚上没睡，一直在纠结他醒后她该怎么面对他，是该盘问他为什么他会离开婚礼现场为什么他出事身边会有女人，还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若无其事的过去下？
前者让她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措辞，她现在连林淮深老婆这个身份都还没适应，一时间竟找不到立场去问他。
而后者又让她心里一直有个疙瘩，无论两人最后会走到什么样的地步，是一直过下去还是离婚，这件事都会成为这个结果的推动者。
只是到现在为止她还没纠结出一个结果。
“嗯。”林淮深喉结滚了滚，猜到身边应该只有一个顾惜竹，虽然很想喝水但却不知如何开口。
“要喝点水吗？”顾惜竹见他声音有些哑，主动问道。
“谢谢。”林淮深因为两只手也受了伤，顾惜竹只能把床摇起来，给他喂水。
两人凑的很近，顾惜竹甚至可以闻到林淮深身上的药味…那味道，着实有些一言难尽。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个味道，让顾惜竹少了几分尴尬。
喂完水以后，顾惜竹又问道：“你饿吗？刚才姐买了点粥过来，不过现在可能有点冷了，我去帮你热一下吧。”
那粥本来是给顾惜州买的，结果顾惜州还没来得及吃林淮深就被推进来了。
私人VIP病房里就是这点好，跟个酒店套房一样，还分主卧次卧和客厅，比酒店套房更好的就是还有一个厨房。
病房里的仪器会有人定时检查，平日里也有保洁打扫，林淮深刚刚住进来医院还备了不少水果放在客厅的茶几上。
顾惜竹一边感叹资本主义的力量果然是无敌的，在这种救死扶伤的地方都能弄出如此高端的享受，一边在厨房给林淮深热粥。
热粥的时候顾惜竹打开厨房的橱柜，里面连调料都比一般人家里用的都要全，随手拿起一袋盐，上面的生产日期是2001年7月25日，顾惜竹不由得咂舌，这周到是真的周到。
“现在几点了？”顾惜竹伺候着林淮深喝完粥以后，林淮深才慢悠悠的开口。
顾惜竹正准备去洗碗，闻言习惯性的去看手表，才发现她因为要结婚所以没有带表，看了看手机：“两点零四，还早，你再睡一会儿吧，我先去洗碗。”
顾惜竹故意在厨房磨蹭了一会儿，估摸着林淮深应该已经睡了才出来，谁知林淮深耐心极好，还坐在那边等着她。
随后她又突然想起，她还没给他把床摇下去……
正打算把床放下去，林淮深就开了口：“我的眼睛，怎么了。”
能忍到现在才开口，林淮深也耐心也确实是很好了，只是，顾惜竹的耐心更好一些。
“医生说你撞到头了，脑部有淤血，压迫到了你的视神经，不过这个淤血是会逐渐散掉的，所以你不用担心，大概半个月左右的样子你就能看见了。”顾惜竹倒了杯水给自己喝：“你因为逆行跟一辆卡车撞上，不过万幸的是你只是骨折的地方比较多，内脏什么都没有破损挤压，而这些伤养养都能养好的。”
“嗯。”林淮深点点头。
病房里陷入一阵寂静，好一会儿，顾惜竹以为林淮深已经睡着了，打算回客房补觉的时候林淮深又开口了：
“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终于点到正题了。
顾惜竹突然明白，他们已经是夫妻了，她有义务照顾他，也有权利去问他这些事。
顿了顿，顾惜竹才开口：“你刚才在动手术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女人。”
话不用挑的太开，林淮深能明白就好。
“她…是我前女友。”林淮深想了不少顾惜竹见到罗惜珺的场面，或激动，或愤怒，独独没有想到她会如此平静的等他自己挑明。
在林老爷子逼他娶顾惜竹的时候，曾说过，顾惜竹挺喜欢他的，当时他是相信的，并且为顾惜竹这种莫名其妙的喜欢感到愤怒，若不是因为她的这种喜欢，他也不会娶她，但按着顾惜竹现在的反应他又对林老爷子的话产生了几分怀疑。
如果他可以看见的话，顾惜竹的在给他喂水喝粥时涨红的脸，生疏窘迫小心翼翼的动作，以及当她听见“前女友”三个字时发亮的眼睛，可能就不会有这种想法了。
顾惜竹没有说话，她在等林淮深自己说。
“今天她突然给我打电话，说要自杀，我很担心她。”林淮深沉吟片刻：“然后我想着先去看看她，然后再回来，没想到路上出了车祸。”
“嗯。”顾惜竹点点头：“那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去客房睡一会儿，你有什么事就喊我吧，我听得见。”
“嗯。”
顾惜竹关了灯，回到客房。
她闻着消毒水的味道，打开了手机，居然已经三点半了。
但她没有丝毫睡意，干脆坐了起来，外面已经下了一会儿雨了，京都的雨和江南的雨不一样，它总让顾惜竹觉得很凄厉。
她想着，如果以后自己要死，也要死在江南，那个一生都如此温柔的地方。
林淮深觉得顾惜竹是信了，但他不知道，与他仅有一墙之隔的顾惜竹，此刻心里有多绝望。
顾惜竹其实都知道，她知道林淮深没有同她说实话，哪怕他刚才说的是真的，那他心里也肯定还有那个女人。要是真的想和她结婚，他大可以报警，让警察去救她，他大可以不去理会她。
可他没有。
顾惜竹感到一阵窒息，但是她不敢哭，她怕林淮深听见。她也知道自己与他争辩是没有意义的，如果她指责他逃婚，去救一个“前女友”，落到他眼里反而会是自己冷血无情，倒不如以退为进，让他对自己产生愧疚。
她虽然一切都明白，但终究，还是意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