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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6.静光
他有在原地踌躇许久,或许早已遗忘为何,只是呆呆站那里,木讷着。直待到红色灯光变绿,禁闭隔绝的门户开启,女人走出,和男人拥抱在一起。
露出,背后房间是空洞的黑暗,深不见底的无光之地。
走廊两方尽头已是光亮尽头,一切在那原点都变得空旷,无限延伸的长廊,只看得原点那唯有的光亮。
光亮至二人靠近。
留下背影。
随之而来,周围一切都模糊,向雪白中淹没,墙面,天花板,吊灯,一排排座椅。
当他们走进其中。
白色光亮漫延里色彩和轮廓逐渐消失。
整个地方也在白色里,变得空无一物,一切,原本所看见的医院,以及在外面一切整体,都不知不觉被挤压在他身处的这片走廊。
且只剩下足够他一人活动的狭小空间。
脚下余下地板,还有那扇打开的手术室大门,和后面深暗的空洞。
剩余力气尽数用在转动脑袋上。拖着沉重头颅,他空洞眼神扫过所有能看见的全部。
四周似乎只留有那过度填充的白色了。
视线最终还是回到面前,敞开门户,所说邀请的手术室里,深邃黑暗里,微不可察地迷茫,牵动着期望地倾诉,引导,呼唤他。
没有失去的,只是不曾得到。那是拥抱的全部。
答案已是无知,只是做出选择。
剩下那余尽的一点,也是想往,带回不存,仅此留在心中唯一,改变。
相互救赎。
渐沉的流逝,恒定,再不能往更深处,知晓顷刻去往,将载体衍生觉量,践踏着反制对立的背覆。
于真相虚妄交织凌驾现世。
抓住递交在深刻攥出的长绳,留下因他而起的希望,徘徊守护着,要也是相辅相成,将一切遗失扳回,终是要以完整之形,成就。
不再次相别。
未曾犹豫片刻,他知道,没有改变过往的,依旧已经结束,而传递承载地延续,还在继续远行。
结果早在注定中明确,却依旧重复开头和过程,等待来临。
就让此刻,自己来拥有。
虚无里欢呼,喝彩,尽数伸出欣慰的必然,关注。
拉起,奔赴在两相之间。
跨步,让黑色包裹全身,深陷其中。让这一刻倾至。
手术室大门,砰然紧闭。
在白色完全布满里,余留一切尽数蒸发,填补上完整统一的空缺。
“……”
“醒醒……小五……”
朦胧中,听见呼唤自己名字,从朦胧近尺的彼方,伸出窸窣线条,沉溺甜蜜,大手将从糖浆里拉起。
眼皮沉重,却是猛然弹开,醒来,有些恍惚。
至少是片刻的茫然。
他侧躺在草地上,眼神张望着,凑进视线的少女。瞳孔迟疑。
周围环境已经朦上一层微光,在那天空上尽是白色絮团,间隙透出蓝色印承。
少女说着:“已经早上啦。”她望向天空,“好天气呐。”
陈末挣扎着,闭上眼,黑暗顷刻漫延消失,片刻,睁开。
没有茫然迷惑,只有那懒惰但却目中无人的眼神依旧,说着与我无关。
撑起身,余光里,一旁坐着的少女,目不转睛,仰头。
站起,提上已被收好的睡袋,伫立,默默等待。
“走吧,我们回家。”那声音缥缈,有些恍惚。
陈末点头。
二人手牵手,朝家走去。
回到李娜家,并无看到她父母,也不知是上班去,还是什么。
陈末坐在沙发上发呆,摩挲着指关节,又抬头看向厨房,少女在里面忙碌。
到家时,她就说去做早餐,要自己等着就好。
虽然如此,还是想帮忙,可又害怕紧张过度,添乱,也就在这纠结。
遐想着,少女也是煮好面条,端到餐桌上,招呼他。
陈末愣愣地反应过来,听话地走到客厅,坐在位子上,安静地吃着。
少女看着他,目不转睛,嘴角扬起甜甜的笑容。
一段时间后,吃完早饭。
在陈末争取下,抢到洗碗的工作。
至少那断断续续话语加上手上一阵比划也只有她能看懂。
少女摸了摸他的脑袋,“辛苦了,小伍。”
说着,带着笑容消失在走廊转角。
陈末注视她回到房间,盯了半晌,才收拾起来。
刷碗擦桌。
完毕。
在她房门前,轻轻敲了敲,没锁。
走进去。
窗帘拉上,昏暗里,一盏小夜灯点亮环境。
李娜正坐在床边望着他。在等他。
陈末走过去,坐在身旁。
少女招手,指着挂在墙上的电视,“小伍有什么想看的吗?”歪头。
他颤了一下,看着那清澈眼神,缓缓摇头。
“那就随机选喽。”少女轻快的声音。“你可不要嫌弃哦。”
点头。
漆黑屏幕上回荡着模糊影子,在下一刻,只有无数点点光亮凝聚。
两人依偎在一起。
面前屏幕,渐渐勾勒出轮廓。
一上午就看着电视剧过去。
陈末只不过没有太多在意,那屏幕上花哨的颜色,待在她身边大脑就空了,安静地余光,自始至终关注着身畔女孩。
不知不觉。
注意到时间已经到正午,窗边阳光至上而下投射的阴影。
关着窗户,至缝隙狭隘,望向外面,逐渐翻滚的浪潮歪曲的空气涌动拍打透明玻璃。
现在入夏时节里,或多或少让人望而却步。
“饿了吗,小五?”旁边少女的声音拉回他乱飞的思绪,顺着视线,双目对视。
李娜抿嘴一笑;陈末不语,还是点点头。
少女起身,向厨房走去,准备午饭。
突然感觉手被另一只手拉住,转头,陈末欲言又止,嘴唇开合却无声,拉着她的手,目光摇摆地凝视她双眸。
“我来吧。”冲陈末微微一笑,温柔地回望着他眼瞳。
手松开,他低下头,似乎有些失落,遗憾。
摸小动物似的,揉了揉他的头,才转身,进厨房忙碌。
仅仅十几步外,隔着不透明墙壁,遥望那忙碌身影,陈末呼吸低沉。
似乎从未感觉能有在她身旁说上话的时候。
并非什么无能为力,在李娜身边完全组织不了语言,思绪都被动。一下就成木偶了。
如若不是她明白心中所想,大概会很难收场。
一如既往是她带着自己,尽管像个白痴一样明白,也没办法帮上什么。
累赘……
想不明白为何在她身边就会大脑宕机,完完全全“依赖”她,相信那连接彼此的一切。
反正,不会明白……
答案,毫无作用。
眨眼,眼瞳里幽幽的闪光飘过。
陈末望着少女模糊身影,面无表情,却实沉重。
在他胡思乱想的时间内,饭菜已经端上餐桌。
饭菜香气顺着食物轮廓流进他的鼻息。
用鼻子狠狠吸气,感受着那传递至真心的美味。看着,少女正走来,他感觉眼睛一阵酸楚,眼皮一沉,眨眼。
视线一黑一白。
外面,声音传进卧室,是李娜招呼道他过来吃饭,才慢悠悠起身,走到餐桌旁。
落坐在她对面。
“快尝尝,有你最喜欢吃的土豆泥哦。”对面少女笑盈盈地看着他,双手托起脸颊,期待满满。
眼里,星空变幻的光彩,摄人心魂。
陈末愣了一息,才拿起碗筷,僵硬地夹起一小块土豆泥,放进嘴里。
也不咀嚼,就包在嘴里面,嘟着腮帮子,然后看着李娜,阵阵出神,呆呆的表情写在脸上。
女孩捂着嘴笑道:“呵呵呵。趁热快吃吧,凉了就不好了。”自己却不动筷子,只是微笑地望着陈末。
能读出她现在很开心,甚至很想现在的日子无限延续下去,直到连永恒都到达不了的尽头。
陈末听话地动着筷子,不断往嘴里塞着东西。
李娜调笑道,“把嘴里东西吃完吧,快塞不下了,没人和你抢的呢。”
他咀嚼着食物,腮帮子鼓得如仓鼠一般无二。
视线始终没有从少女身上挪走。
注意到陈末那目光炯炯的视线,歪头,宛如一笑。
“好啦,我知道啦。”
说罢,才开始动筷子。
陈末这才低下头,慢悠悠地消化嘴里的东西。
时不时也抬眼瞥过,少女,又赶忙错开目光,装作认真吃饭。
两人默然无声,只有碗筷碰撞的清脆,和咀嚼吞咽声。
陈末机械的,动动筷子,张嘴,咽下。
或许整个时长缓慢而重复着可能性。
静下心,成为一个进食的机器。
直到大脑反馈的饱腹感。
他停下动作,抬头,对面,少女不知何时已经吃完,碗筷摆放着,静静注视。
陈末赶忙起身,少女冲他笑笑,“擦擦嘴哦。”
近至身前,拿起纸巾仔仔细细地擦去陈末嘴角污渍,看着他的脸,检查一番,“快去吧。”
陈末点头,开始收拾起餐桌。
花了一点时间收拾。
再从厨房出来后,就看见李娜靠在沙发上,枕着靠背,闭着眼,身体均匀起伏。
睡着了。
陈末上前去,把她抱起,送回卧室。脱下鞋,轻轻让她躺在床上,拉起一床清凉被子给她盖上。
关掉那盏小夜灯,轻声出门去,把房门掩上。
最后回望少女清澈的睡颜,就只留下门缝一条隔阂间隙。
少女在他走出,就一直偷偷眯着眼,注视他背影,一直到房门虚掩,他离去。
睡眼朦胧,眼中不舍,欣喜里弥漫,还有更多地担忧,和茫然地,惶恐且不知所措。
闭上眼,把头埋进被子。
相互并不需要约束,而是理解。
她幻想,想到一切都已经结束,那么就不会在开始了。
被窝里,少女脸上浮现一抹失落,紧闭眼角,唯有那一点晶莹闪烁。
挣扎着追寻,也在迷路中不停转圈。
没有答案,也不知晓为何原因。
没有比陈末好上多少的情况,只是一样处于混乱的构成。
似乎,必须因此分开而悲伤的。
在空想中,慢慢沉浸梦境。
少女闭上眼,呼吸均匀。
那是没有的开始。也将一切重新到来。
陈末站在房门外,注视那雪白门户,悄无声息,良久,身体才微微颤动。
那瞳孔一缩,黯淡尽乎消失,只留下残存痕迹,眼白几乎填满眼球。
感受到身体传递的落寞,眼神顷刻黯然,朦上一层灰雾。
情绪是他并不会清楚知晓,也没法更直观认识。常年混沌里,迷茫着。
这就是过程吧,也会完整的连接起始和结束。
低沉地叹息,他失落地转身,离开。
他也只余下离开地选择了。
知道的,大家都知道的。
既然已经开始,那就一如既往地进行下去。
是这样,也不会奇怪。
就算开始,真正出现。
那双如同死灰般的眼瞳,异常遥远,幽暗,视线流动,映射着颜色反复律动。
轻轻推开门,再一次回望屋里,只刹那,转身,径直走出,关上,身影远去,隐没在外长廊黑暗转角。
离开李娜家,到楼下,在阴影处,看向外面,覆盖着阳光。身处凉意环绕,他一步步迈出阴影,走出大楼,进如阳光世界。
打在身上,旋即一股热流席卷。很热,让人烦躁。
撇过四周,手搭在眼睛上,抬头望向蔚蓝空旷。
只有少数的云,随意飘流。
他低垂眼眸,走在路径上,漫无目地等待尽头带往某个地方。
草皮,土地,天空,浮云,树。
空旷,延续平铺。
唯一起伏,就是平坦上构成物质,组成的那只柯基。
大道侧躺着,望眼里呈现半边色彩。
只有眼里不动倒映的重复。
单调,且被握死的固定,激不起涟漪。
没有眨眼。不为所动。
定格,没有变化。
逐渐清晰的脚步声,迫使放手,割裂划破声音,慢慢打扰,唐突地闯入。
消失在它后背,如同空洞。
“来啦。”大道如此说。
只是张张嘴。
视界里,陈末从侧边走入。
他遥望前方。
“怎么称呼……”大道打量他。好奇地疑惑着。
等待过程给出答案的流程,走到那一步。
“我叫……”他停顿,忽然低下头思索。
没有答案告诉,没有结果明了。
大道保持淡淡笑容,那般静静注视。
“……陈末”低沉,沙哑,那重音的话语随之扩散。
一切滤景都像遮蔽的阴霾,重见天日地错觉。
撇过头,看上一眼大道。
“开始了吗。”大道说。
“不曾结束,何谈开始……一切只有在过程中支配的全部,”
“也该是如此。”
他缓步离开。
望走不到尽头的布景,遥遥远离。
柯基缓慢起身,远远跟在他后方。
向模糊遥远天际,层叠相融。
房屋里,空无一人,寂静无声。
到钥匙插入锁孔转动,机械连接律动的清脆。
打开房门,陈末、大道,回到家。
“我睡去了。”他低头向大道看去。浑身松懈。
点头,“去吧。我看着的。”
深深吐出一口气,“足以让人厌烦的事物。”眼里照不进光,黯淡,一如死水。
疲倦,要立马倒下永眠的困觉,迫不及待地要逃开。
瞳孔空荡荡地,望向背负无可奈何的沉淀,压得他喘不过气。只要闭眼,就什么也看不见。
大脑里哪怕空旷,凝聚不了思想,也被无知徘徊的杂乱填充,虽本没有缘故的。
揉拧再原破裂得一干二净。
蹒跚着,托起死气沉沉的躯壳,摸索到床边,顾不上脱衣服,就扑进被窝。
挣脱那沉重挂锁,带来的负荷,又能远离多久……也有多久了。乱成一团,也,想来想去要去创新,似乎真正开始这一整个故事吧……
大道跳上沙发,看着房门紧闭。或是受他影响,思考暂且毫无意义。
这么改变,真的能否解决问题。
它仰头,视线却被拦阻。相望天花板,白色,雪白,一尘不染。
问题从来不会被解决。
能被解决的,从来不是问题……
……
混乱中掩续,反复推演,起伏,平淡一直向前。
有那并排未知的同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