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晚清画报的生产及流通
画报乃典型的都市文化产品,从生产、销售到阅读、传播,需要有一个完整网络,这就难怪晚清画报主要集中在经济文化比较发达的上海、广州、北京、天津,其余的城市虽偶有出现(如汕头的《双日画报》、成都的《通俗画报》、杭州的《新闻画报》),但存世时间短,影响小,搜寻也很困难。作为通俗读物的画报,长期不被图书馆及收藏家关注。除了人所共知且容易获得的《点石斋画报》,加上近年陆续整理刊行的《图画日报》《时事画报》,以及单册的《旧京醒世画报——晚清市井百态》《〈醒俗画报〉精选》、《旧粤百态:广东省立中山图书馆藏晚清画报选辑》,还有全国图书馆文献缩微复制中心编印的《清代报刊图画集成》《清末民初报刊图画集成》《清末民初报刊图画集成续编》,研究者总算有了基本资料。即便如此,若想深入探究,还是非“上穷碧落下黄泉”不可。
在已知120种左右晚清画报中,我选择了比较重要的30种略加陈述,以见晚清画报的概貌。至于选择的标准,一是当年重要,二是存世较多,三是制作比较精良。基于自家史学、审美及价值立场,我更多关注历史事件、科学新知、社会生活、教育文化、民俗仪式,以及建筑景观的呈现,不太涉及数量不少且当年颇为流行的因果报应及神鬼故事。至于学界已有的研究成果,在简介时尽可能顺带提及。
《点石斋画报》(1884—1898),创刊于1884年5月8日,终刊于1898年8月,15年间,共发行528期,刊出4666幅配有文字的手绘石印画。此旬刊由申报馆点石斋石印书局发行,创办者为《申报》馆主人美查(尊闻阁主人),主要画师有吴嘉猷(友如)、金桂(蟾香)、张淇(志瀛)、田英(子琳)、周权(慕桥)、何元俊(明甫)、符节(艮心)等。作为晚清新闻画报的开创者,《点石斋画报》对后世影响极大,也最为研究者关注。
《飞影阁画报》
《飞影阁画报》/《飞影阁士记画报》(1890—1894),江苏吴县人吴嘉猷(字友如)1884年加盟刚刚创办的《点石斋画报》,1886年7月受两江总督曾国荃聘,赴宁绘战绩图,这项工作大约持续了一年多时间。返沪后,吴友如继续为《点石斋画报》工作,1890年10月转而独立创办《飞影阁画报》,除新闻时事画外,增加百兽图说、闺艳汇编、沪装仕女等,画作大多出自一人之手。1893年3月,也就是自《飞影阁画报》第91期起,让与周慕桥接办,改名《飞影阁士记画报》。同年9月,吴友如改出《飞影阁画册》,与新闻完全脱钩,着意经营自家的人物、仕女、山水、鸟兽、花卉等绘图。1894年1月17日,吴友如病逝于上海。周慕桥的《飞影阁士记画报》发行至第133号(1894年5月),此后改出《飞影阁士记画册》,又延续了一年多时间。
《启蒙画报》
《启蒙画报》(1902—1904),创办人为彭翼仲,馆设北京前门外五道庙路西。1902年6月创刊,先日刊,后月刊,再改半月刊。栏目设计迭经变迁,但有一点很清楚,那就是追求“博物多闻”,而不是“新闻事件”或“政治立场”。换句话说,办刊人希望读者将其视为“教材”或“准教材”。晚清画报虽说以识字不多的“妇孺”为拟想读者,可真正关注妇女儿童命运的并不多。不仅标榜“为儿童”,而且认真地“写儿童”“画儿童”的,那就更是凤毛麟角了。在这个意义上,《启蒙画报》值得特别关注。
《时事画报》
《时事画报》/《广州时事画报》(1905—1913),晚清诸多画报中,政治上最为激进的,当属潘达微、高剑父、陈垣、何剑士等编辑的《时事画报》。此画报1905年9月创刊于广州,1910年出至第131期(后期在香港编印)后停办;1912年10月与《平民画报》合并,改名《广州时事画报》。后者坚持到1913年4月,共刊行了12期。晚清画报本以记录新闻、讲述故事、开通群智、传播文明为宗旨,主要从属于新闻史。若《点石斋画报》之吴友如,艺术史家谈论“插图艺术”时会涉及;至于晚清北京各画报上最为活跃的画师李菊侪、刘炳堂等,今天的学者大都不关心。但潘达微、高剑父等编绘的《时事画报》很不一样,编绘者直接介入现实政治(参加同盟会、暗杀团以及黄花岗起义),日后又成为岭南画派的关键人物,加上首刊《时事画报》的《廿载繁华梦》(黄世仲撰)乃晚清小说中的佼佼者,因而,此画报于新闻史之外,在政治史、美术史、文学史上也有其地位。
《赏奇画报》
《赏奇画报》(1906),同样是在广州,杨杏帷、吴懿庄、魏季毓1906年创办的《赏奇画报》,与此前一年潘达微、高剑父等人的《时事画报》绘画风格相差不大,政治立场却大相径庭。后者壮怀激烈,直接介入现实的政治斗争,前者相对平和多了——追求的是“赏心乐事,奇语惊人”,且“本报审慎立言,凡干涉闺阃政界,不轻阑入”(参见季毓《〈赏奇画报缘起〉释例》,《赏奇画报》第1期)。通观全部27期(旬刊),《赏奇画报》的基本立场属于晚清常见的“低调启蒙”,即提倡新学,批判陋习,但不持激进的政治立场,也不参加实际政治运动。一讲“时事”,一为“赏奇”,二者并存于晚清的广州街头。虽有个别画家(如葛璞)兼及两边,也有若干话题相互呼应,但大部分情况下各自独立运行。
《北京画报》(1906—1907),光绪三十二年四月初一日(1906年5月23日)创刊,馆设北京延寿寺街羊肉胡同,旬刊,每期十余页,编辑兼发行人张展云,绘图则为刘炳堂。北京大学图书馆收藏此画报的1—33期,第30期刊行于光绪三十三年二月上旬,以后各期延迟出版,第33期封面刊编者的道歉声明,封底署“补三月份”。
《(北京)时事画报》
《(北京)时事画报》(1907),“时事画报”上面多了“北京”两个小字,大概是为了与外地同名杂志相区隔。光绪三十三年(1907)二月上旬创办于北京,不定期,每期8页图像,外加二至四页文字(宫门钞、上谕、演说、谐谈、灯虎等)。编纂兼发售刘泽生,绘图常伯勋、匡墨庄,印刷兴华局,每册铜元10枚。北京大学图书馆藏有其中五册:四月上浣(第3期)、四月中浣(第7期)、五月上浣(第10期)、五月中浣(第11期),以及五月下浣(未注期数);日本东京都立中央图书馆实藤文库藏有三册:二月上浣(第1期)、四月上浣(第3期)、五月下浣。此画报除了出版日期不定,栏目也不断变更,各期文字随意性很强,看来编者还没适应现代传媒制作。
《星期画报》
《星期画报》(1906—1908),自全国图书馆文献缩微复制中心编印的《清代报刊图画集成》《清末民初报刊图画集成》及《清末民初报刊图画集成续编》陆续刊行,学界对于晚清画报的了解日渐深入,这无疑是一件大好事。缺憾的是,“集成”编辑体例杂乱,考证不精,且太依赖国家图书馆一家的收藏,没能放眼海内外,故留下很多遗珠之憾。这里讨论的《飞影阁画报》《启蒙画报》《时事画报》《赏奇画报》《(北京)时事画报》《星期画报》《人镜画报》《益森画报》《日新画报》《正俗画报》《醒世画报》《(新)开通画报》《平民画报》《广州时事画报》《真相画报》等,均未收录。现藏日本东洋文库的《星期画报》,光绪丙午年(1906)八月创办于北京,起码坚持到了1908年4月间。我见到的最后一期是第67期,刊行于光绪戊申年(1908)三月初四,此后有无续出,不得而知。报馆地点先署“总发行处:北京琉璃厂东北园口内自怡悦斋”,后改署“总发行:北京琉璃厂东北园口内路东星期画报馆”,或周刊,或旬刊,每期12页,前几期署鹏秋或杨寿龄作,后多为杨采三演说,顾月洲、孙月樵绘图。
《开通画报》
《开通画报》(1906—1907),光绪三十二年八月十三日(1906年9月11日)创刊的《开通画报》,每期8页16面,松寿卿编辑,金润轩总理,李菊侪、英铭轩绘图,馆设京师弓弦胡同,印刷为京师官书局。北京大学图书馆藏有该画报光绪三十二年第1至7期,光绪三十三年第1至26期。目前见到的最后一期出版时间是1907年3月9日,此后有无刊行,不得而知。
《醒俗画报》/《醒华画报》(1907—1913),“以唤醒国民、校正陋俗为宗旨”的《醒俗画报》,1907年3月创办于天津。先为旬刊,后改五日刊,1908年5月更名为《醒华画报》。后因政见不同,温世霖与陆辛农另组《人镜画报》,《醒华画报》改由陈恭甫接办。5月16日,该刊增发《醒华日报》。1910年8月,《醒华画报》与《醒华日报》合并,每月由发行9期改为15期,逢双日出版。《醒华画报》大约于1913年1月(第1618期)后停刊。我没有全面考察此存在时间长达6年、在晚清画报中属于长寿的“醒俗—醒华”系列画报,只是因《清末民初报刊图画集成续编》第17册收有若干《醒华日报》,而这部分作品未被侯杰、王昆江编著的《〈醒俗画报〉精选》选录,故有兴趣一探究竟。
《人镜画报》
《人镜画报》(1907),1907年7月22日,原《醒俗画报》主要人物陆辛农、温世霖等另起炉灶,在天津日租界旭街德庆里创办了《人镜画报》。同样是石印、周刊,风格相近,内容也有延续性。可惜的是,《人镜画报》只出刊24期,当年年底就停办了。将近半个世纪前,台湾地区曾影印全套《人镜画报》(台北:中国资料研究中心,1967),故国外著名大学的汉学系或东亚图书馆一般都有收藏。
《益森画报》(1907—1908),光绪三十三年(1907)十月上旬,学退山民编撰、刘炳堂绘图的《益森画报》创办于北京,由开设在正阳门外打磨厂官园路西的益森公司负责印刷发行。此乃旬刊,每期12页,零售每本铜元10枚;若外国订购,则“全年三十五本,大洋四元五角(有闰月加四角)”。可实际上,就像很多短命的晚清画报一样,《益森画报》没能坚持一年。前7期按时出版,到了第10期(光绪三十四年三月上旬出刊),已经明显延滞。至于此后有无刊行,因未见实物,不好妄猜。
《日新画报》
《日新画报》(1907—1908),《日新画报》1907年创办于北京,初期只有期数,未列出版时间。好在每期后面都说“本报每月6期,铜元36枚”,第18期的“本馆广告”又有这么一句:“现届年节,自应清理账目,于明年正月初六出版,大加改良,以餍阅者之目耳。”再加上第19—24期是写明出版时间的,这样一来,我们可以推算出:《日新画报》创办于光绪三十三年十月初一日(1907年11月6日),第31期(很可能是终刊号)刊行于光绪三十四年三月初六日(1908年4月6日)。此画报不见编辑,未列发行人,只知道台柱子是李翰园、李菊侪兄弟——除了各图的署名,画报上还常见兄弟俩卖画的广告。此乃五日刊,每期8页16面,印制者先后有大栅栏斌记石印(第3—15期)、后门外方砖厂内路北振北石印局(第16—24期)、东四牌楼弓弦胡同开通画报馆(第25—31期),只有总发行所没变,始终是东四牌楼北什锦花园西头路北。如此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更像是手工作坊,与上海各画报之专业化与规模化经营形成鲜明对照。“集成”未见收录,北京大学图书馆藏有第1—31期,日本东京都立中央图书馆的实藤文库藏有其中7册(第3、第15、第18、第20、第21、第25、第27期)。
《时事报馆戊申全年画报》(1908),“宣统纪元仲春出版”的《时事报馆戊申全年画报》,由时事报馆编辑部编印、时事报馆图画部绘图、时事报馆印刷部印刷,总共36册,定价大洋四元二角。第1至第11册为长篇或短篇小说,第12至第19册描绘鸟兽虫鱼草木,属于图画范本,第20册为“寓意画”,第21至第36册为“图画新闻”。书前冠有《戊申全年画报弁言》,第一段讲述传统中国的“左图右史”,以及近代报馆之“借图绘以传其神而寄其趣”;第三段表决心,要向东西洋各大报馆学习,“最注意于图画一事”;而中间一段最关键,除去各种装饰性言辞,便是:“《时事报》之刊行图画日报也,创始于丁未冬月。……时事画报发行迄今,三年于兹矣。……然而销流愈广,荟萃愈难。其间既购阅者,不无散失之虞;未购阅者,更怀殷企之意。亦有中途添购,未能补全……因自丁未十一月发刊之日起,至去冬为止,以全年画报重付石印,删订成书,并为类别群分。”简单说,1909年春,时事报馆因应读者需求,将过去一年陆续刊行的画报结集出版。这是重编过的画报,但内在理路及分类原则仍属于原刊。最值得关注的是,那16册“专绘各省可惊可喜可讽可劝之时事”的“图画新闻”。
《浅说日日新闻画报》
《浅说日日新闻画报》/《浅说画报》(1908—1913),《清末民初报刊图画集成续编》第1至第5册收录这两种画报,总共2286页。最早的第278号,刊行于宣统元年(1909)八月初一日;最晚的第1322号,则出版于民国元年(1912)八月二十二日。据此推算,《浅说日日新闻画报》应创办于光绪三十四年(1908)十月间。至于停刊的时间,并不是1912年,起码延续到1913年。因北京大学图书馆藏有4册《浅说画报》(有残缺,不连续),最早的是第1031号,最迟则第1511号——这最后一期的出版时间是民国二年(1913)三月初八日。因宣统元年十月初一日至宣统三年四月十八日的画报缺失,目前很难判断从哪一天起《浅说日日新闻画报》改名《浅说画报》,只知道二者联系紧密。虽说“一脉相承”,其实颇多波折。《浅说日日新闻画报》馆设琉璃厂东门路南观音阁内,总经理姚月侪,发行何华臣,编辑柳赞臣、徐善清;后去掉徐善清,添加经理人德泽臣。宣统三年四月十九日前,该画报改名《浅说画报》,馆设北京前门外铁老鹳庙路东,发行王子英,编辑黄叔青,绘图潘小山、赵仁甫;后改为经理王子英,发行兼编辑姚淑云,绘图潘小山。
《正俗画报》
《正俗画报》(1909),同样有李菊侪加盟,1909年创刊的《正俗画报》,制作的精细程度不及《日新画报》,这与其步伐太快有关。馆设北京前门外廊房头条胡同中间路北,发行兼编辑雷震远,印刷项德斋,绘图李菊侪、胡竹溪等,日刊,每期8页。这样的出版节奏,使得《正俗画报》很难从容制作,更不要说精雕细刻了。这份宣统元年(1909)闰二月初一日创刊的画报,目前仅见到第1—29期(最后一期即第29期,闰二月二十九日刊行)。“集成”没有收录,藏于日本东京大学东洋文化研究所。
《醒世画报》
《醒世画报》(1909—1910),比起天津的“醒俗—醒华”系列画报,北京的《醒世画报》只能说是“短命鬼”。前者存世时间长达6年,后者则只有区区3个月。宣统元年十月二十日(1909年12月2日)创办,日刊,每期8页,编辑张凤纲,总理韩九如、发行恩树人、绘图李菊侪、印刷魏根福,馆设北京樱桃斜街路南。据《旧京醒世画报》的跋语:“因其明确停刊时间不详,现仅就其第60号休刊告白和已知国内所存无后续者进行推断,终刊日为清宣统元年十二月二十二日(1910年2月1日)。”
《时事报图画旬报》(1909),晚清画报中与《舆论日报》—《时事报》系列相关联的有好几种;这里讨论的《时事报图画旬报》,收入《清末民初报刊图画集成》第18册,总共12期,每期12页,发行于宣统纪元(1909)二月至五月,内容包括《黑籍冤魂新剧》、“最新中国侦探小说”《一粒米》等,但主要还是中外名胜等图画,没有多少新闻性。
《图画日报》(1909—1910),上海环球社1909年8月至1910年8月间发行的《图画日报》,共出刊404期,每期12页,总篇幅与《点石斋画报》及《时事画报》不相上下。可要说在新闻史、政治史、文化史上的贡献,《图画日报》不及前两种。《图画日报》除了被《清末民初报刊图画集成续编》收录,再就是1999年上海古籍出版社刊行了重印本。重印本共八大册,前有冯金牛《序》,交代了该画报的前世今生,指出其风格与内容承袭自此前的《图画旬报》,并对其时事性、社会性、史料性等略加点评。书后附录共34页的分类索引,对于研究者很有用。因其整理有功,使用方便,近年多有研究论文。
《燕都时事画报》
《燕都时事画报》(1909),《燕都时事画报》馆设北京前门外琉璃厂土地祠庙内,发行兼编辑广仁山,编辑来寿臣,经理兼督印刘雁如,宣统元年(1909)四月二十九日创办,日刊,每期8页。未知此画报何时终刊,收入《清末民初报刊图画集成》第19册的,不足3个月。
《神州画报》(1909—1911),1909年1月至1911年7月,《神州日报》曾出版多种画报,可惜名目各异,互相重叠,一时难以厘清。其中,1909年6月11日创办的《神州画报》,据说总共发表了一千四百多幅图像。若此说属实,则收入《清代报刊图画集成》第5册的,仅占四分之一。而且,这些印有“《神州日报》附送”字样的画报散页,乃事后装订成册,日期排列颠三倒四。
《民呼日报图画》(1909),1907年起,于右任先后在上海创办《神州日报》及“三民”系列报纸——“民呼”“民吁”“民立”,因其不屈不挠,屡败屡战,在业界声名显赫。论及此,后人多以《民立报》为代表,因其存在时间最长,影响也最大。其实,1909年5月15日创办于上海租界的《民呼日报》同样值得关注。以“大声疾呼,为民请命”相号召,《民呼日报》创办不久就遭当局嫉恨,于右任因此被关押一月零七天,再逐出租界。《民呼日报》实际上只存在了92天,对于如此短命的报纸所附送的“画刊”,我充满好奇。收入《清代报刊图画集成》第6册的《民呼日报图画》,没有单独发表时间,明显是报社的集印本。这是当年的通例,也只有这样,才能把这些单张的画页保存下来。这600页的画刊,涉及当时中国的政治、时事、娱乐、教育等社会生活,且有若干配插画的连载小说(如《龙宫使者》《马嵬新恨》),主要画师为现代漫画史上的重要人物张聿光、钱病鹤。至于诗僧苏曼殊,只能说是“友情出演”。
《(新)开通画报》
《(新)开通画报》(1910),晚清北京画报中,以“开通”为名的共有两种:一创刊于1906年,一出版于1910年。仔细比勘,二者的编辑及绘图均不同。为了便于论述,我在后一种《开通画报》前加一“新”字,以示区别。《(新)开通画报》创办于宣统二年八月二十九日(1910年10月2日),日刊,每期8页,封面标注:总理徐善清,经理庶务崔栋臣,发行兼编辑阮宝臣,印刷魏根海,馆设北京前门外佘家胡同中间路南。第33号起,删掉了经理庶务崔栋臣;第41号起改封面设计,其他依旧。《清末民初报刊图画集成续编》收录第1至61号。琉璃厂中国书店原藏有第62至91号,刚好配套,可惜几年前公开拍卖(成交价22400元),如今泥牛入海无消息。此外,日本东京实藤文库藏有前后两种《开通画报》,但都残缺不全,我在考订某图文时,曾用以与北大藏本相参照。
《平民画报》
《平民画报》(1911),1911年7月16日创刊于广州,旬刊,编辑兼发行人邓警亚,撰述画师为何剑士、潘达微等。此画报刊数不详,只知1912年10月合并进入《广州时事画报》。目前能看到的《平民画报》,乃收藏在广东省立中山图书馆的3册(第3、第8、第11期)。与《时事画报》相似,《平民画报》同样是壮怀激烈。最典型的是第3期,发行于辛亥年闰六月十一日(1911年8月5日),离武昌起义还有两个多月;那时的广州,竟出版了如此叛逆的图像与文字,实在让人惊讶。清廷虽严密控制,可已经是风雨飘摇了,故广州画家之谈论政治,几乎到了肆无忌惮的地步。另外,晚清画报基本上都采用石印(偶有版刻的,如《启蒙画报》),而像《平民画报》这样石印后上彩的,我仅见此一例。这与潘达微、何剑士等都是职业画家,且乐于进行各种艺术尝试有关。
《菊侪画报》(1911),旬刊,宣统三年九月初一日(1911年10月22日)创办,发行兼编辑李荫林(即李菊侪),经理张啸竹。宣统三年十月廿五日出版的第6期改称馆设北新桥箍筲胡同,发行及经理没变,但增加了绘图李翰园、张敷民,缮写张鹤山。顾名思义,虽有李翰园等加盟,画报主要由李菊侪绘制。此画报共发行了13期,北京大学图书馆有藏,《清末民初报刊图画集成续编》第16册也曾收录。
《时报附刊之画报》(1912),《清代报刊图画集成》第10册收录,署上海时报馆辑,共440页。这同样是报社的集印本,有边款,但没日期。因此,第一件事,须判定这到底是哪一年的出版物。第105页的《力主迁都》,画面左下方,穿西装的“孙氏”正用一根绳子,拴住右上方以天安门为表征的“北京”,弓着腰,铆足劲,拼命往南拽。熟悉近代史的人都知道,清末民初,孙中山多次谈及迁都问题,候选城市有好几个,其中武昌和南京最受青睐。而民国元年,孙中山更是再三呼吁首都南迁,这里有牵制袁世凯、防止其大权独揽的意味,更包括对于旧官僚势力的警惕:“北京乃前清旧都,一般腐败人物,如社鼠城狐,业已根深蒂固,于改良政治,颇多掣肘。”再看前面的画报,小孩子游戏,有人扮演黄兴、孙文,有人扮演张勋,互不相容,以至于打起架来(23页);还有人如白头宫女,闲来无事,讲述“去年光复时”的故事(42页),这都证明此《时报附刊之画报》乃1912年的出版物。前年网上有人叫卖单幅的《力主迁都》,那是当初逐日刊印的,右边有一行字:“时报馆附送画报,不取分文,民国元年九月刻。”
《真相画报》
《真相画报》(1912—1913),1912年5月创办于上海,1913年3月终刊,共出17期。编辑兼发行人高奇峰,主要撰稿人高剑父、陈树人、何剑士、马星驰、郑侣泉、冯润芝等,多为广州《时事画报》的同人。《真相画报》第1期上自我介绍,称本报图画分7种类型:除“历史画”“美术画”“滑稽画”“地势写真画”“名胜写真画”外,另外两种涉及“时事”,一为“时事写真画”:“民国新立,时局百变,事有为社会上注视,急欲先睹为快者,本报必为摄影制图,留作纪念。其无关重要,概付阙如”;一为“时事画”:“本报惧文字之力,有时而穷,特罗致名手,以最奇妙之思想,绘最重要之现状,一触眼帘,荡入脑海,社会心理,悠然而生。”而实际情况则是,“时事写真画”日渐增多,“时事画”则迅速消亡。换句话说,《真相画报》上讲述时事的,主要是摄影家。搁下调色板,端上照相机,第1、第2期封面的变化,预示着此画报日后的发展方向。而这一转变,开启了日后《良友》(1926—1945)、《北洋画报》(1926—1937)等摄影画报的先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