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病变
这种不到黄河不死心的人，我倒是十分佩服，想必也是常年在江湖上招摇撞骗惯了的。
老翁虚着眼睛，摸了一把自己那撮锃光发亮的银白色胡须，“只管去看，老夫身正不怕影子斜！”
看他自信的样子就知道，他肯定以为我们也是同道中人，毕竟普通人一辈子能有多大的概率遇见宫里的太医。
宋夫人用成年人的假笑来掩饰内心的尴尬，“既然徐大夫执意如此，小环呐。”
小环屈膝作揖道，“在。”
夫人侧过脸，吩咐道，“你去佛堂瞧瞧老太太，问个平安。”
小环应了声，转身正要走，宋夫人特意提高嗓门提醒道，“把舅姥爷前些日子送来的白玉观音抱去，老太太若是问起前厅的事儿，不许瞎说。”
“是。”小环回头，应声作揖。
“快去吧。”语罢，宋夫人转头笑道，“老太太年纪大了，守在佛堂吃斋念佛，这些个凡尘俗事儿，就不用去叨扰她老人家了。”
我点点头，“是呀，老人家最忌讳着急上火。”
“你也坐下，别杵在那里，跟一块儿木头似的。”盯着呆立着的备胎，我起身朝着丫头走去。
她今年才十三岁，看样子就知道从前跟着变态的公主受了不少委屈，挨了不少打，营养又跟不上，所以身子骨弱的很。
我这一击可是掌握好分寸了的，都将她伤成这样。
坐在床头，我摸了摸她滚烫的额头，烧呼呼的，“她怎么这么烫？”
“本来后脑勺的伤处理完了就没什么了，可是这个丫头醒来之后，到处找你，在知道你被人掳走了后，一个急火攻心，就成了这样。”备胎在一旁压低声音道，“长乐妹妹，你没事吧？”
我握住丫头滚烫的手，心里愧疚得很，到底她也没做过对不起我的事，还处处为我着想，我怀疑谁，也不该怀疑她。
看着病榻之上的丫头，我的双眼微红，在心里嘀咕道，“早知道，就不下手打你了。”
“长乐妹妹，你没事儿吧？你别哭啊。”备胎最害怕我哭，一着急又恢复了娘娘腔的模样。
我吸了口气，抬眼，冲备胎眨了眨眼，特意将“乐儿”二字加了重音，“周家哥哥，乐儿没事。”
幸好备胎的智商还不算太低，立马明白了我的意思，点点头，“乐儿妹妹，没事儿就好。”
“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你先给丫头扎几针，不然这边还没解决完，丫头就熬不过去了。”我蹙眉低语道。
这时，兴许是见我和备胎一直在床边窃窃私语，老翁心里有些发怵，怕我们要使什么坏水，警觉的大声道，“你们在那边鬼鬼祟祟的密谋什么呢！”
他假装出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笑道，“该不会是怕被人揭穿，所以慌了吧。若是你们两个年轻人现在向我道歉，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切既往不咎！”
什么都没发生过！
你这个老骗子倒是想的容易！
你不是说我们鬼鬼祟祟吗？我故意扯着嗓子大声说道，“周家哥哥，劳烦你先替我家表妹扎两针。”
不想这句话惊醒了梦中的丫头，她头昏脑胀，艰难的睁开眼，费力的抬起手，冲着我，发出微弱的声音，“公……公主……”
经过老翁这一闹腾，一屋子的人眼睛都挂在我们三人身上。
见丫头睁眼说话，宋夫人立马说道，“这孩子，是醒了吗？在说什么呢？”
我一把抓住丫头的手，塞进被子里，放下床围，转身对几人道，“周家哥哥要替表妹扎针，未出阁的姑娘家，得避讳点儿。”
语罢径直走向宋夫人，坐回原位，“我刚看了，表妹她烧糊涂了，叫公主呢！我表妹啊，和几位公主的感情特别好，心里记挂着，生病还念叨呢！”
“是吗？”听闻我这句话，宋夫人的脸上笑开了花儿，“表姑娘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孩子。自小习武……嘶……自小习武也有自小习武的好，说不定以后长大了，还能当一个女将军呢！哈哈哈哈……”
听见她官方的假笑声，我不由自主的用更加官方的假笑声复合着，“哈哈哈哈哈哈哈，那是那是，表妹前途无量啊！”
“哼！”这时候，“机关枪”小童忍不住嗤鼻道，“真是长了见识了，太医不在紫禁城里呆着，满世界瞎跑，大将军的女儿不好好在闺阁绣花，这是跟着太医私奔了吗？”
“不得胡言！”老翁面带幸灾乐祸的笑说道，“这是人家的私事，咱们做好自己就行。”
我盯着小童，阴阳怪气的叫道，“汪汪汪，汪汪汪汪。”
他皱着眉头，不解的看着我，“你有病？”
我低头浅笑道，“你都这么善解人意，怕我听不懂狗吠，专门用人话和我沟通，我也必须友善的对待小动物，用你的狗语和你交流，你说对吗？汪汪汪。”
小童被怼的哑口无言，气的面红耳赤，老翁倒是一副的被冤枉的表情，“既然府上这么不欢迎我们，那老夫与徒儿就告辞了。”
想走！
没那么容易！
我起身，刚想拍桌子怼人，门外传来了呼叫声，“夫人！夫人！不好了！不好了！”
一个五十上下的老婆子，蓬头垢面，一身污泥，瘸着一只脚，被小环掺进了屋内。
宋夫人起身，惊呼一声，“刘妈妈！”见刘妈妈已经喘不上气，夫人转头紧张的向小环问道，“这是怎么了？”
小环累的满身大汗，衣衫不整，头上的发髻都散了一边，狼狈的很。
刘妈妈吨位不小，整个身体靠在瘦弱的小环身上，已经压的她喘不过气。
“回夫人的话……奴婢赶着回院儿里取白玉观音，一进门就撞上了刘妈妈，刘妈妈说……刘妈妈说……”可怜的小环差点背过气去。
宋夫人可是真的急坏了，“说什么！你倒是说啊！是不是老太太出什么事儿了？”
刘妈妈显然已经缓过了一口气，她定了定神，喘着粗气道，“夫人！老太太快不行了！”
“你说什么！”宋夫人一惊！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往后倒退了几步，扶住身后的圆桌，不知所措。
“婶子！”我一把将她扶住。
夫人抬眼，神情已有些恍惚，“快！快去衙门把老爷找回来！”她醒了醒神，对立在屋子里的另一个丫鬟吼道。
她的手紧抓着我的手，我能感到她掌心不断渗出的汗水。
“来人啊！先把这两个人，给我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