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迟暮山神聚英山 天帝女妭现云梦
巫布答道：“禀夫人，这里的巫师约有百十来位，现在的大祭司是青丘婈，主管这里的一切祭祀事务。我主要是负责男性的祭祀事务。”
隐飞看着飘扬的蒙雌氏和寨方氏部落旗帜问道：“那现在寨方氏和蒙雌氏二位老将军都在这边吗？”
巫师布道：“应该在，早上我在那边时还见过他们带兵巡视山谷。这里是山谷的中后部，往山谷西边约半里路就是他们居住的地方，我可以带路你们过去。”
隐飞说道：“你事情太多，就不麻烦你了。我和鼓王爷自己走过去就行了，你就在这里好好照顾这些他们吧，我替他们的后人谢谢你了。”
巫忙说道：“夫人不必谢我，小人现在也是三苗九黎的人，尽心照顾这些老人本就是我的职责，请夫人放心。小人可以让空桑氏后人——空桑玉玦给夫人领路，让他送夫人和王爷过去。”
这时从巫布身后的几个护卫中，闪出一个身背长弓，腰挎箭囊的年青男子，约模十八九岁风华正茂的年纪，就见他仪表堂堂，鼻直口阔、虎背熊腰，一双虎目灼灼，两道剑眉轻扬！他挺直着胸面带着腼腆地站到二人的面前。
隐身一见，心道：“好一个容貌俊朗孩儿，不愧是空桑氏老英雄的后人！”口中夸道：“好个威武的小将军，那就劳烦你领路了。”
空桑玉玦高兴地说道：“请夫人和鼓王爷往这边走。”于是率先往西走去。
隐飞和钟山鼓告辞了巫布和其他几位巫师，便随空桑玉玦往西走去。
隐飞一边走一边问空桑玉玦道：“小将军，你是三苗九黎人，是如何拜师庞蒙氏学习射箭的？”
空桑玉玦道：“我家居住在洞庭湖岸边，太祖空桑氏主管洞庭湖的治水事务。我自幼便由父亲带着，随太祖行走于洞庭湖沿岸，自从洞庭修蛇被……师祖后羿斩杀后，尸骨留在了巴陵。修蛇虽然死了，但那里还留有许多修蛇的后代。而且那个洞庭修蛇的妻子——洞庭氏至今还活着，只是不敢再在洞庭四周害人了！为了防止再有洞庭修蛇修炼成精，我师父就常来巴陵和洞庭等地探查寻访。我因机缘巧合结识了师父，所以才有机会拜他为师学习射箭技术。”
隐飞道：“原来如此！我看小将军你身材魁梧，双目有神，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个赶超师祖后羿的神射手！”
空桑玉玦却一边手挠着头，一边不好意思的笑着说道：“嘿嘿……师祖曾是天神，神力强大，斩修蛇，砍窫窳、杀九婴、诛凿齿、擒封豕，射九日那是何等的神武！嘿嘿……我是绝比不上他老人家的！”
隐飞哈哈笑道：“你师祖还真是个神武英雄！但听说他现在却有些萎靡不振了，你可不能学他啊，哈哈……”
空桑玉玦并不太明白隐飞这几话的意思，只能尴尬的陪着傻笑。
隐飞又问道：“空桑玉玦，你们九黎的首领现在有多少来到了这里？和你一般大的小将军有几个？”
空桑玉玦忙说道：“在这里的部落首领有：有苗氏、蒙雌氏、寨方氏、姑逢氏、尸胡氏、馀峨氏和我太祖空桑氏，另外还有……就是山洞里的豺山氏、猎山氏等等，还有许多我叫不出姓氏的老山神。和我一般大的人有许多，大多数的军兵护卫都象我这般年纪。但作为部落首领的后人，就只有我和寨方皓两人了，他是寨方氏后人，他祖父寨方金，平时就带兵驻扎在这里，他就出生在这个地方。”
隐飞又问道：“巫师青丘婈是什么时候来到三苗的，她是怎么坐到大祭司这个职位的？”
“这个……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有苗王爷的部落在江水北，我们空桑部落在江南，相距很远，也很少走动。我们是因为有苗王爷让人传信给我们几个部落，说回归的老山神们被华夏阻挡在了英山，我们这才调集了一些人马前来支援的。”
隐飞道：“原来如此。现在正是农忙之时，今年又干旱少雨，其他人都在家乡凿井抗旱吧，禾苗长势如何？”
空桑玉玦说道：“听我太祖父说靠近江水、湘水、澧水、洞庭的几个部落，禾苗长势还好，但靠近罗宵、武陵，巴陵等地却干旱的极其严重，禾苗基本上已经干涸而死，都已重新补种了黍栗。但如果再持续干旱下去，这些地方今年将可能会绝收！”
三人边走边说，不及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西部的谷口。那里建有十多排茅屋，也有军卒巫师看守着。
远远的就看到寨方氏和蒙雌氏正快步向这边走来，象是专门为迎接他们的。于是，她加快脚步来到二人面前，率先拱手说道，“打扰二位老将军了，都是自家人，何必这么多礼仪出门迎接。”
二人也都抱拳说道：“夫人和鼓王爷能来看我们，就是我们的荣幸。只是这儿太寒酸了，还请二位见谅。”
只见蒙雌氏上身穿灰色葛麻布短衫，下身穿褐色粗葛麻布短裙，脚穿麻鞋，腰扣犀牛兽皮带，带上挂着一个紫黑色兽皮鞘，鞘内插的应是一把一尺来长的弯角短刀。
寨方氏依然是昨天打扮，葛麻布薄罩衣，下身黑色粗麻布半长束裙，腰缠赭红色蚕丝带，也一样插一把弯角短刀。
因为他们常年行走于荒郊野外，到处遍布着荆棘葛藤，因此三苗九黎人一般都佩有弯角短刀，一为了防身，二为了斩断藤蔓以便行走，三是为了切碎食物，便于食用。
蒙雌氏走在前面为隐飞和钟山鼓引路。寨方氏走在几人的最后面，他一边走，一边却偷偷的打量着钟山鼓。只见钟山鼓身材魁梧，品貌非凡，气宇轩昂，英姿飒爽，虽略感沧桑，却更显风流倜傥！上身着无袖蟒皮，下身束陵鱼皮裙，腰扎水虎筋带，脚上雷兽皮靴。好一个威风的钟山王爷，身带一股威严，隐藏一袭霸气！
钟山鼓这时突然回头，正与寨方氏的眼光撞个正着，四目相对，寨方氏急忙微笑着说道：“多年未见，鼓王爷依然还是这般高大威武，风流倜傥，当年的风采依旧还在，可惜我们这帮人已是老眼昏花，三丈之内难辨人物了！唉……真想随着他们一起回东夷故地入土为安了。”
钟山鼓也笑着说道：“哪里，你寨方氏才是驰骋疆场的英雄，运筹帷幄的豪杰！这么大年纪了，依然能在三苗九黎处理事务，岂是我钟山鼓所能比的。我钟山鼓已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虽然能变为人形，但仅是躯壳而已。”
四人进入茅草屋中，随意落座到石桌的四方。这时侍从送上来两副碗筷，一陶盆米粥，和一盆蒸熟的杂粮窝头，另有一些盐巴咸菜，和昨晚的宴席相比，显得太过寒酸。
蒙雌氏道：“我知道夫人和鼓王爷没有用过早饭，但匆匆之间我这里也没有什么好的东西来招待你们。我这里不比有苗氏部落，他人多富足，我这里只有这些粗茶淡饭来招待你们了，还请二位见谅。”
隐飞淡淡的说道：“空桑老将军，我也带兵驻防过，知道其中的苦，每天都是和军兵们一起吃喝。久别重逢，来这边只为叙叙家常，有得吃就不错了。”
蒙雌氏红着眼叹了一口气道：“还是夫人了解我们！快请，趁热吃，我和寨方氏已吃过了。”他一边说着一边给二人各盛了一碗粥。
隐飞和钟山鼓也不再客气，二人各自一手端着一碗粥，一手抓个窝头，沾上盐巴，就大口吃了起来。
蒙雌氏看到二人吃的香甜，又叫人拿了些窝头来，隐飞没客气，又多吃了一碗粥和一个窝头。而钟山鼓却未再多吃，只是坐着看隐飞吃完。
隐飞放下筷子，抹了一下嘴问道：“多谢二位老将军的款待。我刚才听空桑玉玦小将军说，今年干旱严重，夏粮已经欠收。如果皋陶不放行，继续僵持下去，你们还能坚持多久？”
蒙雌氏和寨方氏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蒙雌氏起身回答道：“禀夫人，这样僵持下去最多到秋后，再有三四个月就会粮草耗尽。今年又如此干旱，家中粮食收成不可能好，留下种子后，就所剩无几了。乡民们自己连温饱都难保证，不会有多余粮食送到这里来耗费！”
“既然如此，你们为何不让这些人先返回居住地，等将来时机成熟，再东归呢？再僵持下去最终除了兵戎相见别无他法。”
蒙雌氏叹了一口气道：“嗨……我蒙雌氏虽为部落首领，但三苗的事务，表面上是由各部落首领在一起共同商议决定的，但实际上已经完全是有苗氏一人大权独揽。每次有苗氏的意见都能通过，而我们这些部落往往只能听命服从。他有苗氏让巫师到处宣传、鼓动老山神们一起回归，所以就形成了目前这个局面，现在是进不了也退不得！看情形，若皋陶不同意，就极有可能发生战事！嗨……老人想回乡入土为安，可以在他死后火化，用坛罐存放骨灰带回东夷安葬有何不可？非要兴师动众，让巫师用巫药蛊术，将魂魄封于身体中行走，此法不仅太过邪魅，而且一旦造成疫病漫延，后果将不堪设想！他皋陶又不是傻子，当然会设卡阻拦！”说完，空桑氏叹了一口气，摇着头坐了下去。
这时寨方氏却说道：“夫人，今年干旱严重，有害也有得。现在云梦泽已经是赤地千里，容易穿越，江水变得又窄又细，也容易渡过，这正是东行的最好时机！如果是往年，江水涛涛，云梦浩渺万里，大家根本就没有办法跨过这俩道天堑，更别提东归了。”
隐飞看着寨方氏道：“等人死后，将骨灰带回故里有何不可？在如此炎热的天气下长途跋涉，有几个人能活着到达东夷？这么瞎折腾，怎能让华夏不心生疑惑？”
寨方氏这时又装作糊里糊涂的样子，“呃……呃呃……”的半晌答不出话来。
蒙雌氏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道：“夫人，天气如此干旱，是极其不正常的！”
寨方氏也象突然恢复意识似的抢着说道：“禀夫人，据说雨师屏翳，被巫支祁囚禁在了桐柏山！所以今年才这样干旱的，如果能将屏翳救出来，下几场雨，旱情就可以立即解除。”
蒙雌氏道：“……夫人！既是雨师屏翳不来下雨，那南方应龙也应该来下雨的。今年干旱到如此地步，各地巫师不断做法祈雨，他应龙不可能不知道，但他却一直不来降雨，这有违常理啊……”
隐飞刚才见寨方氏急着抢答，就觉得必有隐情。这时又听空桑氏说到南方应龙没有来此降雨，霎那间明白空桑氏话中有话！
屋内几人顿时都静了下来！
片刻，隐飞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幽幽地问道：“蒙雌氏！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我姐姐她难道来了这里……她现在何处？”
蒙雌氏道：“夫人，至于长公主轩辕女妭具体在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只是前一段时间有人禀告，在云梦泽与江水之间见过一个神女。青衣无发，时而在荒野中奔跑，时而在枯林中穿行，浑身散发着火一样的热气！她所过之处，云雾不能凝聚，井水难以存留！池塘干涸，禾苗树木枯死！还听到她口中不停的呼喊着，‘还我坐骑毕方鸟！’又象是被仇家追杀的样子，惶惶不安，四处游荡！我曾带人去寻找过，但却没找到长公主的踪影。”
屋内又是鸦雀无声……
寨方氏突然插口道：“这旱妭……长公主现在在这里正是好事，如果降下雨来，道路必然泥泞，这些东归的老人就都会被困在这里，进退两难。现在正好，华夏皋陶的军兵还要抗旱保收，也就没太多兵力来阻挡我们东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