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草苗的语言
花苗和草苗都被外人称为“说侗话唱汉歌”的民族，但花苗和草苗却说他们说的是“苗话”而不是“侗话”。应该说花苗和草苗说的的确是侗话，和当地的通道、三江、黎平等地侗话大同小异。他们和当地侗族各用自己的民族语进行交流毫无问题，但互相也能从对方说的话中判断出谁是侗族、花苗、草苗。这说明他们说的话也是存在一定的差别的，但细微的差别并不能说明它们是两种不同的语言。民族的归属感和对自己民族的感情，对民族成分的认定是最为重要的。从花苗和草苗对苗族的认同感来看，他们的苗族成分是毫无疑问的。下面我们将对60苗话与侗语、40苗话、花苗话语音、词汇的异同进行比较。
一 60苗、40苗、花苗、侗语声调调类调值表[3]
表一
二 60苗、40苗、花苗、侗语词汇表
表二
续表
续表
续表
三 60苗内的语言差异
从表一可看出，黎平起凡、三江高宇、通道大高坪三地的声调基本一致，都有7个调位，在单数调中除了1调分化为1调、1’调外，其余的均未发生分化。在调值方面，后三者都相同，起凡也只有1’、2调与另三者不同外，其余的四者都相同。
从表二也可看出，四地在语音上的不同主要有以下几方面。
（一）大高坪有清擦辅音s与清边擦音ɬ混读现象，但以后者为多，同时大高坪也无小舌辅音q，以k对应q。高宇无后低元音ɐ，以ə或a对应。例如：
（二）在我们所调查的800余个词中，草苗三地的词汇差异仅有1.25%的不同：
四 60苗与40苗的语言差异
由于在地域上起凡和堂华（40苗）较接近，大高坪和高宇较接近，所以地域接近的两者在语音上更为接近，特别在声调上地域接近的两地完全相同。在800个词中，60苗和40苗不同的词仅有16个，即二者词汇的差异仅有2%：
五 60苗与花苗语言的异同
由于大高坪、高宇和起凡的距离较近，所以三者的调类、调值完全相同，而肯溪与起凡的距离较远，二者的调类虽相同，而调值有的并不相同（请看表一）。
四地的韵母完全相同，而声母方面，肯溪（花苗）的轻唇辅音f对三地的重唇声母w，大高坪以舌根清辅音k对三地的小舌音辅音q：
六 草苗话与侗语的关系
从表二草苗话和南部侗语不同源的近90个词中，我们可看出，除了个别的词外，其实绝大部分都是同北侗天柱三门塘及锦屏秀洞同源的。三门塘和秀洞均与湖南靖州的三秋一带接壤，现居住在这一带的“四十八寨”（在湘黔交界的贵州天柱、锦屏和湖南的靖州相邻的四十八个寨子中居住着侗、苗两个民族，其中的苗族会操苗、侗、汉三种语言和会唱侗歌，而他们没有自己的苗语歌。每年夏季举行的四十八寨歌会，在当地远近闻名）苗族大都能操苗语、侗语两种语言。而现居住在三省坡地区的草苗、花苗大都于明末清初从靖州三秋一带先后迁来。在三省坡一带，侗族是原住民族，为强势民族，花苗和草苗是后来民族，四百余年来在侗族和侗语的强势影响下，草苗和花苗的民族语言渐渐消失了，转而借用了侗语，但现在其语言中仍保留了北侗的一部分词汇。所以，现在草苗和花苗的语言基本同当地的通道侗话、三江侗话和黎平侗话相同，然而在其语言中仍然留有北侗的一些词汇底层，这是草苗和花苗认为自己的语言是“苗话”的原因。从草苗话和花苗话的北侗词汇底层中，也可以证明他们的确是从靖州三秋（侗语称为samp siul。三省坡草苗的老人跟我们说，他们是从靖州samp siul迁来的，samp siul侗语的意思是“三秋”，至今当地侗族仍称其为samp siul。而现在靖州将其译为“三锹”是不妥的）一带迁徙来的。
现今的草苗话（60苗、40苗）和花苗话（20苗）的词汇约90%为南侗侗语，10%为北侗侗语，因此，称草苗、花苗为“说侗话的苗族”不无道理。
[1]2008年7月、8月，2009年2月、10月，笔者先后四次带贵州民族学院民族文化学院2005、2006级同学龚永文、陈蓉、梁思娥、彭婧、杨红梅、石长井、熊恩琴、张江舒、龙本洲、石庆章参加了对三江、黎平、通道、从江、靖州五县草苗花苗的田野调查。在田野调查中，我们先后得到五县乡（镇）村领导潘启斌、吴家彦、吴通爱、吴仕维、吴启航、龙怀益、胡伟、潘仕品、吴金辉、龙景铎、曾垂亮、李邦益、庞广根、胡大立、潘开海、梁永军、吴启林、潘启亮、杨远胜、吴金情、潘昌和、吴玉贤、杨昌能等的盛情接待和帮助；在写作中也参考了上述同学的田野调查记录以及“草苗之窗”的有关文章。谨此一并对诸位表示由衷的谢忱！本章民族语记音为国际音标，所有记音由笔者完成。
[2]石林、罗康隆：《草苗的通婚圈和阶层婚》，《广西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6年第6期。
[3]表中起凡、大高坪、高宇为60苗，肯溪为花苗，堂华为40苗，秀洞、三门塘、陇城、程阳为侗语，这些语言均为笔者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