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 玉 案

曹 组

田园有计归须早，在家纵贫亦好。南来北去何日了。光阴送尽，可怜青鬓，暗逐流年老。        寂寥孤馆残灯照，乡思惊时梦初觉。落日苍苍关河晓[1]。一声鸡唱，马嘶人起，又上长安道[2]。

【注释】

[1]关河：本指秦地函谷等关口及黄河及其支流，此泛指山河。[2]长安：唐代京城，这里指一般的京都。古代入仕，一般都须经过赴京考试这一程序，因此把求仕的道路称为“长安道”。

【品读】

古人外出，极少是专去“旅游”的，更少有公费观光。在农业社会中，自耕自食，不问世事，是一种很常见的生活方式。但总有一些人不满足于这种“小农经济”，要外出谋求一个更好的生活。当然，很快成功的仅是极少数，而大多数人，一生中的大部分时间，都奔波在那没有尽头的旅途之中。于是便有了一种对安定的田园生活的怀念。曹组的这首词，便刻画了游子的这一复杂心理。田园总是多少有些生计的，不像外出求学、求官那样成败未卜。要回乡就要趁早，作者下决心说，在家里虽然穷一些，但要比这奔波劳累好多了。像这样南来北往，匆匆忙忙，何日是个尽头？光阴一天天过去，黑发渐渐变成白发，到那时再想回乡，怕是迟了。决心是下了，回乡的好处也都摆出来了，但主人公回去没有呢？没有。纵然在家有千般好处，出外有万般艰难，但他仍然选择了异乡漂泊。人就是这么一个奇怪的动物，他总是想追求他不一定能够得到的东西，而不惜付出痛苦的代价。他没有回去， 仍然在孤独的旅舍里守着残灯发呆。他把回乡的希望，放在了梦中，有时候甚至惊得醒过来。这天夜里，他又被乡思惊醒了。这时，月儿西下，山河、道路在拂晓的晨光中渐渐凸现出来。随着一声鸡鸣，马嘶叫起来，急着要赶路，昨晚还怨天恨地赌咒发誓说要回家的游人，此时一骨碌爬起来，匆匆梳洗一下，吃了点早饭，或带块干粮，又匆匆登上了谋生的道路。这路还有多远？何日走到尽头？他知道，前面还有许多艰难险阻，也许就这么走下去而毫无结果，直到倒下去的那天为止。但他仍然会往前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