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马三爷
“拒马桩”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是一个帮派，它的组织架构更多的像是一个商行。拒马桩也是唯一一个敢在燕京城里规模人数超过万人的大帮派。
拒马桩的人手主要集中从事米铺、布行两大生意上。正因为这两个行当需求密集劳动力的特殊性，拒马桩才会有如此多人手。而拒马桩在燕京城里的铺子可是有几百家的。
说起“马三爷”，这个称呼并不是说这位来请寇幽的人姓“马”、排行“老三”，而是哪个要是拒马桩的话事人、帮主的话，便会被称作“马三爷”。
之所以不叫做“帮主”，而叫成“马三爷”。一个是因为格调，一个是因为低调。
和街上地痞无赖们组成的帮派不同，拒马桩不会收保护费，而是入了干股。虽然意思差不多，但是真要两相比较，高下立判。
拒马桩自然不能和这些地痞无赖一样叫什么“帮主”之类的，为了跟地痞无赖们有区别、有高下，拒马桩必须有自己与众不同的称呼。
而作为势力庞大的拒马桩，不可避免的会进入官府的眼睛。故而，拒马桩必须淡化他们在官府眼里的帮派性质。
如何做？只要拒马桩在老百姓眼里和普通商铺、商行没有区别就行了。
拒马桩的人一口一个“马三爷”，和一口一个“帮主”，自然是“帮主”三个字会让老百姓更害怕，这一听就是黑帮！
因此，江湖上很多的帮派都有一套自己的称呼方式，只有那些愣头青才会傻乎乎的叫自己家的老大为“帮主”。当然，这是在官府势力庞大的时候会这样，官府势力弱小的时候，所有的帮派都恨不得让别人知道自己是黑帮，然后都会叫“帮主”！
“马三爷”，指的是拒马桩最大的话事人，可以统御拒马桩的三大机构：“养马（后勤）”、“骑马（武斗）”“拉马（情报）”，三大机构负责人都在后面加一个“爷”字，也就是“养马爷”、“骑马爷”、“拉马爷”，而这些“马爷”的人数一般没有定数，比如现在的拒马桩一共有三位养马爷、两位骑马爷、一位拉马爷。
“臭子点要串门！”眼前的伙计这句话其实说的不明不白。“要串门”三个字并不算是黑话。
不过，寇幽听懂了，这“臭子点”是色狼的意思，唯一跟寇幽有关系的、能被人叫做“色狼”的人只有病三郎了。知道是病三郎了后，后面的“要串门”三个字便指明了拒马桩的人知道病三郎的下落。
虽然有把握引出病三郎来，但是有现成的情报也没有理由不要。只是，需要在意的是拒马桩的态度！
寇幽和拒马桩之间在今天之前并没有什么交情和交集，偏偏今天拒马桩主动提供病三郎的情报。这让寇幽心里把握不住拒马桩的目的。拒马桩所求为何？
寇幽思索了片刻，决定跟这个伙计走上一趟。看看拒马桩到底卖的什么关子，又到底有什么所求。
既然是前去赴宴，和拒马桩的马三爷喝一杯烧酒，是不需要带着太多人的。最后只有宋憨子跟着寇幽去赴宴，而其他捕快，寇幽都让回衙门去了。
之所以带了宋憨子，是因为宋憨子一直对半个月前没有赶上京兆尹徐乐年请客而耿耿于怀。
按照宋憨子的话来说，想要赶上徐乐年徐大人请客，那是太阳打西边出来才会有的事情。
不过，宋憨子不知道的是，徐乐年是故意趁着宋憨子不在衙门的时候，为寇幽补办了接风宴。宫琼玉和吴锦一两个酒鬼捕头已经让徐乐年心疼银子了，要是再多一个能吃的宋憨子，徐乐年的心得滴血了！
拒马桩牵了一辆马车来，在接到寇幽后，马车走了一个时辰，来到了同在东城的一家酒楼。
这家酒楼是家老字号了，现在更是靠的是几十年如一日的口碑，因此酒楼里的装潢摆设有些陈旧。不过，这并不耽误这家名叫“仙鹤楼”的酒楼生意火爆。
寇幽等人穿过一楼的时候，没有看见一张桌子少了人。每张桌子上，客人都坐得满满的。只要有一个人离开，小二马上会领着一个客人过来坐下。显然，在一楼的客人都是临时搭桌的。
“咕噜噜！”宋憨子走上楼梯的时候肚子响了起来，他尴尬的挠了挠头，这一楼里的饭菜味道实在是太香了。刚才宋憨子还看到好多桌子是摆了好多他爱吃的红烧狮子头。
这美味的东西是取了上等的肥瘦猪肉来做。在猪肉切的时候，讲究一个“细切粗斩”。要挑出七分的瘦肉和三分的肥肉来，不能多了不能少了。切出来的肥瘦猪肉要和米粒一样的大小。
再取来新鲜的上等冬笋、鸡蛋等切成沫，和刚刚切好的猪肉粒混合在一起剁碎。之后要用各种香料加入其中腌制，并顺时针搅拌，直到这些材料像面团一样黏在一起了，再揉成团子。
煎炸这揉好的团子的时候更是要小心，大火烹油了轻拿轻放进肉团子，再用木铲子小心翼翼推动肉团子，使其每一处都能受热，最后用汤勺反复淋热油直到肉团子金黄色为止。
因为这种美味只有宋憨子小时候跟着他爹去喝酒的时候才有机会吃到，所以宋憨子在一楼看到了红烧狮子头后咽了一口口水，对着走在他前面的寇幽问了一句：“牛爷，一会儿俺能不能要一盘狮子头啊？俺好久没吃了！”
在三楼的包房里，一共坐了四个人，其中拒马桩的马三爷坐在主位上，剩下的三个人都坐在右侧。
只不过，在寇幽进门看到了马三爷右手紧挨着坐的人后，寇幽脸色一变！“沧浪”一声，寇幽拔出了腰间的牛角刀。跟在寇幽身后的宋憨子见到了寇幽拔刀，他也想都没有想的拔了刀，指向包房里坐着的四个人。
“年轻人，莫要激动！”坐在主位的马三爷缓缓地开口了：“童兄弟今天没有恶意，寇捕头大可放心。”
七十多岁的马三爷脸布满了皱纹的慈祥脸上笑着：“虽然童兄弟也是我请来的，但是他今天不是客人，而是半个主人。”
“老夫知道寇捕头之前和童兄弟有了些矛盾，今天老夫特意来给二位化解化解的！”说着，马三爷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示意寇幽二人坐下说话。
在这位年过古稀的老人家讲话后，寇幽和宋憨子竟然真的冷静了下来，径直走到了座位上坐了下来。并且还对着马三爷右侧的童四海点了点头。
没错，坐在马三爷右侧的正是四海帮的童四海。要说童四海为什么在这里？
这事要从童四海伏击寇幽后说起......
童四海跑了之后，起初并没有把寇幽当一回事，在他心里寇幽只是来燕京城协助办案的。哪怕寇幽是一条达到了先天境界的强龙，也不能奈何他这种地头蛇。
可是，童四海万万没有想到京兆尹的徐乐年为了抓住病三郎，大手一挥给了寇幽很大的权力和便利。
半个月，仅仅只有半个月！寇幽借着抓捕病三郎的机会，对四海帮的几处走私据点进行了横扫。这让四海帮损失了一大批货物，更重要的是这些走私的货物都是见不得光的。
这些走私品最后被寇幽送到了京兆尹衙门。当时徐乐年看到这些货物后，脸都青了！珍珠翡翠、宝石玛瑙，都是些重税的商品。而这些东西全部是四海帮通过漕运码头走私进来的，一个铜子儿的税钱都没有交。
这也是让徐乐年没有万万想到的，他只是让寇幽去抓病三郎，而没有想到会被寇幽查出来这么多的奇珍。徐乐年粗略的算了一下，这批珠宝市值起码要百万两银子。而按照大燕朝的珠宝税率，税钱要达到珠宝价值的一半，也就是起码几十万两的银子！
几十万两的银子啊！徐乐年的气得差点没有晕过去！在这之后，徐乐年虽然没有让寇幽继续查四海帮的走私案子，但是他让宫琼玉和吴锦一去了啊！
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四海帮在燕京城内被重创了，逼得童四海不得不来和寇幽和谈。
寇幽是在坐下了之后才发现情况不对的。若是按照他往日里的习惯，拔刀了后，虽然寇幽不一定会砍死童四海，但是这第一刀是一定要砍出去的吓唬一下童四海的。
可是马三爷一张口，寇幽居然马上收刀入鞘了，还在坐下来的同时对着童四海点了点头。
这一点都不正常！
于是，寇幽仔细的观察起坐在主位上的马三爷来，最后他在马三爷露在衣服外面的手腕上找到了他要找的东西。
马三爷的两只手腕红的像血一样，隐隐还可以看到一条黑色脉络时不时鼓动着。
趁着马三爷没有注意的时候，寇幽悄悄释放气感探查马三爷的身体。果然在马三爷的身体里感知到了那种和病三郎一样的不协调感觉——时而生机勃勃，时而死如枯槁的感觉。
和病三郎的虚弱咳嗽不同，这位拒马桩的马三爷修炼的天人法伤到的是两条手臂。
“气宗！而且是六品的气宗！”寇幽脸色难看的想着。寇幽没有想到他竟然在这里遇到了第二位气宗，而且还是一个燕京城帮派的话事人。
能判断出马三爷是六品气宗的依据是刚才寇幽反常举止。六品气宗可以用自己的情绪影响他人，这叫做“共情”。
不过，大多数时候这个能力都是很鸡肋的。
想要成为六品气宗，便要把自己的情绪灌入自己的真气里，让自己的真气染上情绪，这样在释放真气的时候，自己的情绪会顺着真气进入别人的体内从而影响对方。
这其中的道理，就如同你参加葬礼的时候，周围的人都是一副伤心痛哭的时候，你也会被这种情绪感染然后收起笑容，变得严肃起来。
或者是自习课上，所有人都在奋笔疾书。只有你在玩的时候，周围那些笔尖划过纸张的哗哗声让你感到了压力后，你也拿起了笔奋笔疾书。
只不过这个能力看似很强大，可以影响到别人的情绪。但是，它又真的很鸡肋。因为这种情绪的影响不是想让对方有什么情绪，便能让对方变成什么情绪。
气宗只能选择修行的天人法对应的某种情绪灌注，还有些情绪是只对特定的人群受用的。比如病三郎修炼的天人法《颦蹙经》，灌注到真气的情绪是痴情恋人的娇羞爱慕之情。这让病三郎可以在女人堆里可以如鱼得水，却在寇幽等捕快上吃瘪了。毕竟寇幽等人都是一群粗汉子，哪里能有什么娇羞爱慕之情。
同时，施展这种能力的人，首先要自己被这种情绪影响才能影响别人，于是更让这种能力鸡肋了起来。
比如，一个六品气宗灌注在真气里情绪是悲伤之情，他首先要让自己痛哭流涕起来，才能让对手也跟着痛哭流涕。结果呢？两个一起沉浸在悲伤里的人还怎么打得起来？
这就是六品气宗的能力鸡肋的原因。
不过，要是说这种能力强大，那也是真的强大！比如这位马三爷灌注的情绪便是心平气和，恰恰方便了马三爷调解寇幽和童四海的矛盾。
......
从马三爷那里得到病三郎落脚处情报的寇幽，带着大队捕快来到了城西的一处宅院处。
寇幽从一个巷子里拐了出来，带着大家大摇大摆的走向宅子的大门。
不想寇幽刚走到门口的时候，寇幽突然脸色一变，骑着的大黄牛脖子一缩，又带着大家退回了巷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