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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明明我是混世魔王
12/12/2018.
其实这段往事逝去的时间并不长,可是我坐在椅子上回想,竟觉得记忆已是恍若隔世一般模糊了。我打小就是个很会反省的孩子,我知道这些虚虚实实的日子我都是如何当梦一般晃过的;我也知道学者说记忆会骗人,我只不过是尽我所能去梦,尽我所能去记录,然后尽我所能学会冷静再忘记。其实直到今天,甚至说实话要更早一些时日,姜成的面孔我已经不敢妄用细节描述了,他出现在我的脑海里的模样,他的音容笑貌——那种感觉就像是我拥有一张过了期的欢乐谷年卡、刚刚倒闭了的集团的黑卡一样,我曾经在发现那一小张能够让门口的工作人员对我笑容满面的卡片时,尽情地挥霍着它“不限次数”的价值,从来都不知道一年有十二个月份,拥有摩天大楼的集团也会倒闭歇业——在仅剩几次有限的权限的时候,我才幡然醒悟。可是我并不是这个复杂世界里的谁谁谁,我在人间社会,也不过是初出茅庐。我不知道我手里那张无形的卡还够我见他几回,我紧紧攥着双手,只是很清楚的知道,很快,我就与他只剩下最后一面了。
就像某个游戏里不成文的规矩:双休日不许杀人。等死的人从周一等到周五,看不见光,闻不到血,听不见风。在一周又一周里疲倦地渴望着死亡的降临。我曾经也尝过筋疲力竭时脚下的泥土,仔细咂把咂吧嘴,眼前就能织出半边天的海市蜃楼——你想要竹林,就有清溪潺潺穿过的簌簌竹林;你想要青楼红梦,就有少年着春衫,策马倚斜桥。一手拎薄酒,一手望去是脸蛋上沾了西天云霞的姑娘;你想要知己,就有高山流水千层激荡;你想要狐裘,就有关山年夜万匹胄甲包裹的年轻身躯围坐周围,篝火里溅出的火星是滚烫的思念,五指生出的冻疮以报国热血结成了痂。
我本以为,像我这样懦弱又平凡到腐朽的灵魂就将在世间不温不火地过了,垫着一日三餐,枕着黑夜而眠,不会有什么鲜活的东西选择从我的生命里醒来。然而就是这样的梦境,这样任由我自己一砖一瓦累起的海市蜃楼,是我明知虚渺却偏偏做的这般真切的幻景。它一天又一天的磨人,让我不知不觉时亲手烙下了一把锁,伸出胳膊从外面锁上了门,还洋洋得意地把唯一的一把钥匙一掷云海边。
至此,我清醒过来。
起初惶恐,以为余生都要在这里虚度了,也挣扎,也妄图求救呼喊,也自闭过,最后也不知如何是好。后来也许是时间吧——小俗无伤大雅,也许就是时间给了我喘息的机会,泪落尽之后日历才蜕了两张皮,还好巧不巧恰逢双休。没人搭理我,没课要求我,父母带妹妹去公园放风筝吹泡泡,室友陪着一直对我声称是朋友的女朋友出了个小远门。总之一切也算得上是天时地利人和——我就这样莫名其妙的从笼子里又被丢了出来,低头拍一拍身上只有泥泞,不见伤痕。
至于那个人,我也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我知道他一直都发着光——无论我承认或者不承认——他的二外今年想拿A,我们所有的旧识都觉得“这不成问题”,他加了剧团,现在应该已经习惯了排练。不过远远不仅如此吧,我想,他应该已经习惯了与教授和外籍师生打交道,习惯了新环境里的新朋友、新天气、新伙食,习惯了被新的目光追逐,自然也习惯了在全新的生活里重新变得优秀,叫人望尘莫及。这不只是我,也并非纯粹出自我个人的盲目崇拜,而是他的确值得这些赏识。我从前真是有许多骄傲,虽然更早的时候他还未与我并肩,但那时我就骄傲,后来也骄傲。后来我想应该是最骄傲的时候。而如今,就像一首歌里唱的“我是我,们变成你”,我一如既往地知道他的瞩目,只是忽然找不到一个理由让自己“为他骄傲”了。
我觉得这就是我眼里的光落了吧。尽管不知道还会不会亮起来,也一定不再照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