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鲛宫龙隐

蜃气在海面凝成宫阙虚影时，琉璃的鲛绡正在渗血。这位突然现身的鲛人公主横戟拦住沧溟战船，深蓝长发间缠绕的夜明珠映出陆平手中虎符。“东海不欢迎姬氏后人。“她眼角鳞纹泛着冷光，三叉戟却为众人劈开漩涡通道。

云昭的断臂突然抽搐，机关匣弹出张破损的海图——正是虎符在绿洲显现的东海标记。青蚨昏迷中呢喃着“归墟“，九枚算盘自发排成星斗阵。陆平望向迷雾深处若隐若现的青铜巨门，那上面的盘龙浮雕缺了左眼，与虎符背面的凹痕严丝合缝。

“门后是永昌帝的罪证。“琉璃的戟尖抵住陆平咽喉，“你确定要直面先祖的肮脏？“

潮水突然沸腾。沧溟国的阴阳战船破雾而出，甲板上的观星师挥舞幡旗，十二道水龙卷袭向小舟。琉璃翻身入海，鲛尾拍起浪墙的刹那，陆平看见她脊背上的奴隶烙印——那是大周水师特制的火漆印痕。

青铜门在虎符嵌入瞬间化作齑粉，露出海底皇陵的真容：九千具鲛人尸骨砌成甬道，他们的尾鳍被金钉固定在岩壁，形成指引方向的磷火长廊。青蚨突然苏醒，指尖金线缠住琉璃的戟柄：“这些鲛人颅骨里有墨家的传音螺！“

云昭的机关匣射出探测蜂，反馈的影像让众人窒息——主墓室悬着具水晶棺，棺中帝王手握双符，而陪葬的青铜巨鼎里，浸泡着三百具墨家工匠的遗骸。他们的脊椎与鼎身机关相连，即便化作白骨仍保持着铸造姿态。

“这才是真正的九龙枢。“琉璃的鳞片因愤怒而竖起，“当年永昌帝骗墨家铸鼎镇海，实则将工匠做成了活体机簧......“

阴阳家的水傀儡突然从暗流中现身。它们由海藻与尸骸缠绕而成，胸腔里的阴阳鱼罗盘正逆转水脉。陆平的双符突然脱手，在空中拼成完整虎符，那些被奴役的鲛人尸骨集体转向主棺，磷火在甬道汇成八个血字：欺天窃运，陆氏当诛。

当陆平触及水晶棺时，时空骤然凝固。永昌帝的尸身睁眼冷笑，双符化作锁链将他拖入记忆幻境——

三百墨家工匠在鼎中哀嚎，他们的血肉被铜汁浇铸成齿轮；鲛人皇族被剜去鲛珠，制成永不熄灭的人鱼灯；最后画面是长公主抱着婴孩跪在太庙，宗老将匕首刺入她后背：“这陆氏孽种必须死......“

琉璃的三叉戟击碎幻境。陆平踉跄倒地，发现水晶棺底藏着玉匣，匣中帛书墨迹未干：“崇德太子与鲛人圣女私通，诞妖胎祸乱宫闱。今赐帛白绫，着宗正院......“落款处盖着永昌帝的盘龙印。

“原来我真是孽种。“陆平扯断颈间虎符，符身裂纹中渗出蓝血——那是鲛人特有的幽蓝。琉璃的鲛尾突然将他卷向鼎耳：“看仔细！那些工匠在守护什么？“

鼎内尸骸的手骨齐齐指向某处。云昭用机关臂砸开暗格，滚出的铜球展开成星图——正是墨家初代巨子绘制的《天工开物图》，被撕毁的那页画着双生虎符，标注“陆氏血脉可启“。

沧溟国主的声音从水幕传来：“多谢诸位开启龙隐。“阴阳师们催动的水龙卷已吞没皇陵，琉璃的鲛珠开始龟裂。陆平将双符按向自己心口，蓝血渗入青铜纹路的刹那，整座皇陵开始崩塌。

九道龙形虚影破海而出，那是被永昌帝镇压的东海龙脉。它们撕碎水傀儡，将沧溟战船拖入归墟漩涡。青蚨在乱流中抓住帛书残页，上面浮现长公主的血书：“平儿，墨家鬼工崖藏着你的......“

琉璃用最后力气将众人推出海面。她的鲛尾化作泡沫前，将三叉戟刺入陆平掌心：“去南荒找白虎图腾，那里有......“后半句被海浪吞没时，陆平看见她颈间浮现与自己相同的鳞纹。

残阳如血染红海岸时，云昭正在重组机关驼。他的断臂处新装的青铜义肢刻满鲛纹，随着呼吸明灭。“接下来是南荒。“他摊开被海水泡皱的星图，“但狼庭的追兵......“

青蚨突然咳嗽着展开染血的鲛绡，上面是琉璃用鳞片刻下的路线图。陆平摩挲着三叉戟留下的疤痕，听见海底传来的鲛歌——那旋律与母亲在他儿时哼唱的童谣一模一样。

沙丘后转出个戴青铜面具的少女，她手中的机关罗盘正指向众人：“奉天工派巨子令，请陆公子往西秦......“话音未落，云昭的弩箭已穿透她咽喉。尸体倒下时，面具裂开露出与云昭相似的脸。

“我妹妹。“云昭擦去弩箭血迹，“三年前被做成活体机关。“他扯开衣襟，心脏处的齿轮烙印正在渗血，“该去鬼工崖找答案了。“

陆平望向海天相接处，双符在暮色中拼出新的星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