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一切都迟了
随着天落的双眼被抹上鲜红的血液，随即出现了震人心魄的金色。天落视线中的一切尽是一片鲜红，比鲜血还要绚丽很多的血红。
阻挡视线的粉色雾气，在那样的双眼之下顿时失去作用。天落心中一喜，就在这时，天落双耳一动，身影一移，脚下奇异步法赶紧变位。可是，终究还是慢了一步，后背之上还是被狠狠的抓了一把，后背顷刻之间血肉模糊。
天龙眼本就有看破一切阵法的神奇，可是，却也必须完全集中精神。现在的天落却是在生死危机中情急之下使用了天龙眼，虽然天落知道这是一步有可能会玉石俱焚的险招，可是，他没有选择。无休止和那些恶鬼耗下去，恐怕还没有等自己找到阵眼，自己就会被这些恶鬼撕成碎片，化为他们口中食物。
天落的血液更加激发了那些恶鬼的凶性，长时间的消耗，天落的确是有些累了。受伤之后，天落身上的伤开始以一个恐怖的速度在增加，甚至有几处伤口都可见骨。这样的情况着实吓坏了结界内的人，尤其是风叶在大声呼喊着让天落赶紧回到结界内。可是，天落充耳不闻，依然像一片小舟一般在恶鬼的攻击浪潮中躲避着，受伤着。
“就差一点了，再给我一点时间。”天落心中不断低吼。
眼中血红的世界中，没有碍眼的粉色雾气，也没有了密密麻麻的手臂残影。天落深深知道，如若自己撑不到找到阵眼，那么迎接自己的就只有死路一条，而且还会死的凄惨无比。可是，天落真的不甘心，他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要做，还有很多很多的心愿未了。答应应龙一定要回去看他的，答应孔明一定会帮他找回青国神器的，答应姐姐一定会帮他报仇的。
自己怎能死于此地！他不甘心！
可是好像老天故意要和天落作对一般，心中不断怒吼的不甘心上天根本就没有听到。就在天落用尽全力躲闪一道腿影之时，一只满是血污的手掌竟然极快极狠的袭来，而此时的天落再也没有躲开这记攻击的时间和气力。顿时，仿佛天地窒息了一下，所有人窒息了一下，一只手狠狠的穿透了天落的胸膛。那样恐怖的场景忽然让天落想起了很久以前，也有一个人狠狠的穿透了自己的身体生生抓走了自己的脊椎骨，想起了那个舍身救己的女孩最后喊出的那句天落以后你要自己保重。
“缘儿！啊——”风叶看到天落遭此重创顿时厉喊出声，喊着就要不顾一切的冲出去救天落。可是，身体才一起身，巨大的虚弱感猛地袭来。风叶双腿一软就跌倒在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声嘶力竭的喊着，叫着。
就在那只手还没有来得及掏出天落心肺，一道剑光闪过，那只手已经被天落生生砍断。但是，断臂之痛对那恶鬼一点作用都没有，还依然不顾一切的扑了上来。
“小心！”结界内的所有人这时都是一阵恐慌。
“灵漪飘剑！”天落吐尽口中鲜血，不顾穿胸之痛，不顾更多的攻击将要自己撕碎，天落仰天长啸，一阵耀眼的白光环绕其身。双脚猛地蹬地，身体飞跃空中，眼中依然还是震人心魄的金色，染血的长发，满身大大小小的伤口，面色悲苦，带着浓重的伤悲。
“啊！”天落怒吼一声，一道道白光像涟漪一般以天落为中心扩散开来，顿时，风村中的所有恶鬼好似掉进了泥泽一般，行动起来甚是迟缓费力，随后，天空之上在瞬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光剑，光剑才一成形就怒斩而下。一时之间剑如雨下，原本想要飞身抓向天落的恶鬼纷纷中招，个个嘶吼不休。
“姐，再护我一次！”天落泣声道。
一道巨大的虚影在天落的身后瞬间成形，女孩的虚影，衣衫随风微飘，表情温柔可亲的看向天落，在女孩的手中握着一把漆黑的笔直长刀。众人第一次看到天落伤心难过的神情，看到那原本被血染红的头发竟然也被天落费力弄干，身上的众多伤口，天落也在尽力遮掩，好像天落不想让那只是虚影的人看到自己不洁的一面。
女孩手中的长刀在天落话语刚落之际就猛地怒斩而下，顿时，一股强烈的劲风袭来，吹乱了地上的鲜血，吹散了地上的尸骨断肢。
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炸响，一道漆黑的长刀形似实质般的斩向了地上的众多恶鬼。顷刻间残肢断臂到处横飞，血流满地，一片人间修罗杀场再现。而地上因为强大的能量轰击出现了一条深深的深沟，漆黑的焦土好似被大火烧过一般。众多恶鬼群被一刀分开，露出了一条通道。而就在那长刀劈开地面的瞬间，天落的天龙眼就已经看到了深埋地下的一个事物发出一道微光一闪而逝。虽然那道微光几乎不可见，可是，在天落的天龙眼下，亮光却是醒目异常。天落心中一喜，身似闪电一般随着刚才长刀劈出的通道快速掠去。
天落几乎是狼狈的跌倒在了发光事物的面前，顾不上继续扑上来的恶鬼，天落手中并龙指一抖剑花，一个亮眼的星光就像一朵盛开的花朵一般盛开在了那件事物之上。天落无需看清楚那到底是一个什么东西，连忙腾跃躲闪开来。
“轩辕剑！快！”天落的话还没有落下，就见一道金黄色的剑光划破空间而来，劈在星光之上，顿时，成堆的泥土被强大的劲力迸射开来。随着强烈的轰鸣炸响声，应声而断的还有已经断成两截的血色匕首被高高抛起。
第一个阵眼被破坏，完整的大阵得以被破坏。尽管大阵还在维持，但是再也没有以前的隐秘性和连续性，一时间天落眼中血红世界中接二连三的亮起了众多的亮光。那些亮光有的深埋地下，有的甚至被深深的植入了树木中，有的竟然是悬浮在空中，但是，在天落的天龙眼下，那些阵眼早已无处遁形。
天落的身形灵活而动，一个个的星光不断亮起，紧随而至的就是一道道无坚不摧的黄金色剑光。也许只是一会的功夫，也许如一个世纪那般漫长，再也没有阵阵惊雷，粉色雾气也不再扩散，清风一过逐渐变得稀薄。待到整个消失不见的时候，所有人心中猛地一空，纷纷跌倒在地。只是脸上的表情不知道是在笑，还是在哭，也不知道该庆幸自己的绝后余生，还是该心痛面前的人间地狱。
随着粉色雾气的消散，那些恶鬼的攻击竟然也随着雾气的消散缓慢下来。最后虽然还在不断的攻击，可是再也没有刚才的威力，天落趁着这样的空隙，赶忙接连几跃，最后狼狈在地上一滚，滚进了结界内。天落看着所有人那不知道叫什么的表情，只是淡漠的说道：“接下来就交给你们了。”说罢，就地盘腿而坐，赶忙运功调息起来。
看着眼前这个现在不知道给怎么称呼的人，所有人的心中满是愧疚。在看到那个人身上众多恐怖的伤口，看着还在不断向外流着血水的可怖伤口，众人心中尽是心痛和心疼。可是，为何面前的人却可以那样淡漠的和他们说话，可以丝毫不在乎那些伤口的疼痛，丝毫不在乎自己的性命。是不是因为他曾经受过比之那些伤口还要可怕很多，恐怖很多的重伤，是不是因为他曾经尝过比之这样的伤痛还要痛上千百倍的痛苦，才能让他如此平静，才让他表现的不像一个人，一个还依然活着，活的好好的人。
没有人说话，应该是不知该说什么。沉默了许久，风逍轻轻的站起，看着小小年纪竟然尽是白发的少年。忽然，所有人都感到四周大地甚至是空气都猛地震荡起来，而随着大地的每一次剧烈的震荡，风逍紧闭的嘴角流下几道血痕，“风缘，这是整个风村欠你的！”说罢，喷出一大口鲜血，对天怒吼一声，“风之伤！”
“爹，不要！”风雪华看到风逍的举动，面色一变。再顾不得身体的阵阵虚脱，就要上前阻止风逍的举动。可是，才一刚动，就被一股巨力弹开，无法靠近风逍。“爹，你停下啊，不要！不要！你会死的！”看到自己的举动无用，风雪华只能着急大喊。
可是，现在的风逍眼中尽是坚定之色，丝毫都没有听到风雪华的哭喊。依然不顾一起的运起全身功力施展风之伤，不光是风雪华，就连九宗等人都急了，可是，现在的他们没有能力去阻止风逍，只能不断的劝阻。
“风之伤？”忽然一句淡漠的话语传来，风逍的举动停顿了一下，“我还以为风之伤是父亲手中的那把刀呢。”天落轻声说着，双眼紧闭，“你还是停手吧，要杀他们，不需要你耗尽生命力来施展风之伤，我也无意阻拦你做什么，而是，你现在还不能死，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等着你去做。”说罢，再不言语，重新入定调息。
风逍听着天落的话，片刻之后，强大的气势开始慢慢的减弱，最后归于沉寂。在吐了一口鲜血之后，颓废的坐了下来。风逍现在的样子哪还有一点风帝的样子，完全就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落寞老人。
风雪华猛地扑进风逍的怀中，紧紧抱着风逍，不断的哭泣，“爹，你不要孩儿了吗，不要了吗……”
看到周围一群人都围着风逍在哭泣叹息伤感，天落眉头一邹，深深叹了一口气，“唉，你们这些人真是麻烦，我就坏人做到底，再替你们做最后一件事吧。”说罢，摇晃的起身。
天落的衣物无风自动，双眼在一闭之后睁开的却是一双充满杀意的血红双眼。此时的天落浑身上下，散发着让人心惊胆战的杀气，那雄浑的杀气汇合周遭的鲜血变成了实质性的血雾。在天落的身边不断的环绕，聚散，此时的天落给人的感觉再也不是一个人。
他像修罗，似杀神！
天落的样子，让周围的所有人都感到来自灵魂的心惊可怕，是什么样的遭遇让一个在他们眼中还算是孩子的人，变成了眼前这样的一个修罗。是什么样的伤痛让眼前这个和自己身体里流着同样血液的人，拥有那样血红的双眼，那样嗜杀的双眸。是不是他们这些人狠心的将他抛弃，将他活生生逼成了修罗。
“缘儿，你……”风叶想问自己的孩子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可是，她问不出口，也没有勇气问下去。十年前，那曾经对自己孩子动的那份杀心，那把曾经指向自己孩子的风伤，在他的心上划下了再也无法愈合的伤口。
“缘儿，现在一切都真相大白，你再也不是什么不祥之物，所有的一切都已解开，你以后可以开心的和我和你母亲一起生活了。”风遥看着天落的样子，虽然不知道现在的天落为何会变成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但是天落现在的样子真的很吓人，很吓人。
听到风遥的话，天落的身体猛地一颤，虽然不明白为何父亲突然会说出那样的话，但是，那样的话还是让天落的心一痛。明明知道父亲是不会骗自己的，他说一切都解开了，就是一切都解开了。自己再也不是那什么不祥之物，这不是以前的自己做梦都在盼望的事情吗，原本以为当它发生的时候，自己会开心，会欣喜的不行。可是，为何现在的自己除了心痛，再无其他。
“呵呵，”天落轻笑，看着风遥重重的摇了摇头，“父亲，你错了！”
“缘儿……”
“父亲，你真的错了，一切都没有结束，什么都没有结束。”天落低头失神的看着自己的左手，淡漠的说着：“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就算我真的不是不祥之物了，就算一切都真的结束了。可是，那又如何。”忽然，天落像疯了一般对着所有人咆哮，“那又如何！难道父亲你的肉身还能再完整的回来吗？难道我在这里所遭受的八年羞辱就当不存在吗？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吗？难道我被他们所有人差点杀死的事实就不存在了吗？难道母亲的泪水还能在回到母亲的眼中吗？难道曾经那个死去的人还能再活过来吗？”天落像个疯子一样大声咆哮着，“能吗？！能吗！”
面对这天落的质问，面对着天落的咆哮，没有人想要去辩解什么，也不知道该拿什么去辩解。因为他们知道，他们连辩解的资格都没有。
“风缘，的确是我们风村欠你的，是我们风村所有人负了你。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给我们弥补的机会。”风逍咳着血，低声的说着。
“弥补？！哈哈哈……”天落大声笑着，“你拿什么来弥补，我需要你的弥补吗？”风缘走到风逍的身边，血红的双眼看着风逍，最后轻蔑的一笑，“最后再告诉你一句，吾名天落，不是你口中的那个风缘。以前不是，现在不是，将来也不会是。从来都不是，永远都不会是！”天落看着风逍失落落寞的神情，心中没有丝毫波动，只是淡淡的丢下一句话，“我从来不姓风！”
听到天落的话，风逍再也忍不住，十指深深的插进坚硬的土地中。尽管十指已经尽是鲜血，可是依然不管不顾，这是不是就是报应，这一切是不是就是老天对自己做错事的惩罚。
天落没有回头，只是平平淡淡，无悲无喜的说道：“一切都迟了！”
说罢，一脚踏出结界。